“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读初三,个子才到我这,”他伸手在胸口处比了一下,往事很轻易地回忆起来,好像就在昨天一样,“我当时心里想这丫头片子个子那么小,又那么瘦,怎么这么沉……哭得又那么厉害,别人会不会以为我是拐卖未成年少女的?”
脸顿时腾的烧起来,尴尬又困窘,程蔓不知如何接话,哑了半天才道,“哥……你怎么总记得这回事啊?”
他愣了一愣,嘴角一扬,“是吗?没注意过。”然后她看到他的脸微微地侧了一下,还有他不自觉的抿了一下嘴唇。这些细微的小动作,隐约透露出他的一丝不自在。
心里忽然溢满了酸涩,程蔓视线移向窗外金色的阳光,耀眼的光线微灼着眼。她可以从容地说记得,其实回想起来总有几分辛酸怅然。
难受完了开始头疼,冷场了,这话题又该怎么往下接啊?想了想,她说,“对了,我嫂子呢,你们这次回国也差不多快要结婚了吧?”
程观越似乎凝神考虑了很久,半晌,斟酌着答她,“这件事还没确定,加拿大的事业还不大稳定,想过一阵子时间再看看。”
她哦了声,“原来是想先攒够老婆本啊。”
他没有答,只是笑。接下来的时间,话题转来转去,漫无边际。程蔓渐渐有些心浮气躁,凭空少掉的那些时光怎么可能可以重来一回呢?
日光被细微的小尘埃打乱成不规则的线条,在空气中铺陈出了一片光晕。她心想该说些有用的话题,思忖片刻,说道,“哥,这几年程叔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你也知道他那病……他很想你,有空回去看看他吧。”
程观越脸色有片刻的晦暗,转而垂下眼帘,下眼睑上有一层幽淡的阴影,模糊地应了声,“有空再说吧,”很快笑起来,又道,“又自告奋勇来做说客了啊?”
那股笑意并没有直抵眼底,程蔓看得很清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是在多管闲事。她此时内心的情绪就如火山喷发出岩浆一样汹涌,可想想也确实没什么立场,怏怏的低声说,“我以后再也不管了……”
说完了她沉默下来,过了一会他站起来摸摸她的头发,“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好好养身体,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程蔓叹气,“过几天早就出院了……”
程观越这回是真真切切的笑了,“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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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观越走后程蔓拿出电脑本玩游戏,她心情郁闷的时候就总想找点乐子来消磨时间,转移注意力。以前一般是听歌,听摇滚,尤其是崔健的,听这位中国摇滚老青年在耳朵边嘶吼,“我的眼睛将不再看着你,我的怀念将永远是记忆”。
杜晓培听了鄙视她太老土,就给她下了个单机游戏,叫植物大战僵尸,说别看这游戏挺弱智,但这两年却是贼红贼红滴。其实游戏任务很简单,就是不停的种植物打一波一波来袭的僵尸,确保不让僵尸闯入家门,否则会被僵尸吃掉脑子。这款游戏程蔓断断续续玩了很久,却因为学习工作太忙,直到现在都没玩通关。
一大拨僵尸慢悠悠的晃过来,她在前方埋了个炸弹,轰隆一声僵尸们轰然倒地,全部炸成灰去见马克思。又一波僵尸从坟墓里爬出来,她鼠标点得飞快,豌豆射手噼噼啪啪地将僵尸的脑袋给射掉了……
程蔓就这么一关一关的过,蹂躏僵尸们蹂躏得很痛快,但心情却没有恢复过来,反倒使伤口因为过于激动而隐隐作痛。玩了一会儿她开始厌倦,于是关了电脑本,拉起被子蒙头睡觉。
头有点昏昏沉沉的,过去的事情在脑子里一幕幕的重演,而她只能强迫让自己尽可能地忘了。既然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实,那么就顺其自然吧。
在病床上辗转了许久,她终于困了,于静谧中沉沉睡去。
醒来时迷迷糊糊感觉到手背被轻刺了下,有些疼,继而有冰凉的液体缓缓流入体内。头顶有一个声音隐约清晰,“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您别担心,等她伤口愈合,肠胃通气了就可以出院了。”
“肠胃通气?怎么通气?”
“……”
她没睁开眼,开始冥想,自己是一只小蜗牛,爬呀爬,遇上了阴险狡诈的狐狸,于是她很聪明地原地不动,慢慢缩进自己的壳内,安全可靠还是双保险。
脸却悄悄红了。
她敢打赌他是故意的,谁不知道肠胃通气就是那个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单是复制粘贴都这么累啊
、小方你太不纯洁了!
输液瓶内的药水沿着透明软管一滴滴注入她的体内,缓慢如此刻行走的时光。秦准捏着她的手指头专心致志地把玩,两名护士轻敲了门推着药水架进来。
指关节的柔软与记忆中的无异,但摩挲掌心却又能隐隐触摸到细细的茧,那是长期使用手术刀与用消毒水洗手留下的痕迹,还有些苍白,他问了另一名医生,说是术后用碘伏洗手的结果。
她似是伤口扯痛了,或是觉得难受,闭着眼眉头紧皱,微微侧过了身体,将脸埋进枕头的另一边。
旁边的护士低声与他说了几句什么,他只顾看她了,失神着便未能听清,就笑起来说了句抱歉重新问了遍。无非是病人术后保养该如何如何,其实这些在来之前他已上网查过,此时却仍认真听了遍,生怕遗漏了什么。他本来就长得好,微笑起来的样子十分漂亮,其中一名小护士看着不禁红了脸,声音压得更低了,“董事长,该叫醒程医生了,到换药时间了。”
他嗯了声,恍若罔闻,隔了片刻道,“再让她睡一会儿。”
两名护士听言着急了,这药不换她们怎么完成任务?“可是……”
却见他俯□,在程医生的耳朵边低低说了句话,然后程医生像触了电似的,身体一僵,下一刻就睁开了眼睛,神情明显微恼,却又像是冷淡至极,嘴巴张了张,道,“请你出去。”
她的口气极差,他心情倒是有几分愉悦,仿佛惹怒她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快感似的,轻撩起唇角站起身来,然后转身,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从头到尾目睹全过程的两位护士完全是一头雾水,其中一位与程蔓交情蛮好,便忍不住问,“程医生,刚才董事长跟你说什么了?”
——“换药是要脱裤子吧?你就继续装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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