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从一开始的面对面对饮,继而坐到了一张沙发上,勾肩搭臂,亲热劲儿宛如一对把兄弟。酒精把我们的距离拉近,使他把积郁心底已久的苦楚毫无保留地倾泻于我。我涕下于他的泣诉中,黯然神伤。
他告诉我他已经离婚好几年了,女儿被他前妻带走了。几年前,他很不得志,虽然也有些许文章见诸报端,但都是一些不足以改变他窘迫的小儿科。而他更是没有其他可以维持生计的手段。他孤傲且自命不凡,在毅然辞去了公职之后,觉得自己足可以以写作来维持这个家。但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的文章没有人愿意看,每当他收到退稿的同时,还会收到出版社的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大致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够写一些贴近老百姓的东西,不要脱离生活而使自己写的东西曲高和寡。而他却依然故我。
他的爱人厌倦了这样一种清贫得近乎悲哀的生活,带着女儿跟一个批发海鲜的男人走了。他说他起初舍不得女儿,但他的爱人却以他根本给不了女儿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为由,带走了女儿。
“是啊!”他喟然道,“当她带着一种轻蔑的口吻对我说:‘你能给女儿什么?我不能因为你的迂阔而误了孩子的前程。’我还能说什么呢?她说得对,我是给不了她和女儿什么,甚至于在那段时期,我们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他端着酒杯看着我,一双通红的眼睛里含着悔恨的泪水。
“幸福的本源是什么?”他看着我,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有一个爱你的女人,有一个完整的家,这才是幸福。”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你看。”他指着屋子里的高档电器和仿古家具说,“现在我什么都有了,但幸福却没了。”
当我拖着被酒精麻醉的身体乘着电梯来到楼上的时候,看到一个黑影正蜷缩在我的门前。我用力跺了跺脚,感应灯应声而亮。雨霏像一条被遗弃的小狗,瞪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你,你怎么在这儿?”我晃着身子走到她的跟前,把她从冰凉的地上搀了起来。
“我快被冻死了,让我进去好么?”她抱着胳膊,把脖子用力地往身上那件橘红色的鸭绒袄的领子里缩了缩。
“你喝酒了?”我吃惊地看着她,虽然我自己已经被酒精烧得一塌糊涂,但我还是透过她那双有些黯淡呆滞的眼睛和一脸的绯红看出了端倪。
“刚喝了一听啤酒,想暖暖身子。”她的眼神在回答我的话时突然变得慌乱起来。
我打开门,她一步就跨了进去。当我打开客厅的灯时,她已经坐在了那张已经有很多年头的沙发上了。
“你怎么来了?”屋子里的暖气很热,我冰冷的身子被这股热气熏得有些不太适应,脱下了外罩,扔在了沙发的扶手上。
她低着头不说话。
“屋子里这么热,你穿着鸭绒袄不难受啊!”
她看了我一眼,把外罩脱下来放在了旁边,露出了一件粉白色的高领毛衣。
“吃饭了么?”我看着她那张显得有些憔悴的脸问道。
她摇了摇头,依然不说话。
“为什么不吃饭?还在减肥么?”
“不是,不想吃。”
“你怎么这么晚来找我?看你情绪好像不大对头,怎么了?”我倒了杯水给她。
她接过杯子放到了旁边,抬起头看着我说:“城子,我失恋了。”
“噢。”我应了一声,“你们似乎才刚谈不久嘛,怎么这么快就分手了?是不是那个叫田翰文的又移情别恋了?”我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看着她问。
“不是。”她把脸转到我的面前说,“是我提出的分手。”
“那叫什么失恋,人家田翰文才叫失恋呢!”我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上次在饭店你们俩不还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这么快就烦人家啦。”
“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他!”她倏地提高了声音对我说道,“我喜欢的是你!”
“呵呵。”我干笑了一声,“你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嗯,是的。”她很用力地点了点头说,“我爱上你了城子,我知道我不应这样的,可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用手捋了捋散落在额前的几缕秀发,接着说道:“知道么城子,当我发现我爱上你的时候,我心里既紧张又恐惧。我知道我的爱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你。”
第六十四章
酒精对她似乎产生了不小的作用,她端坐在沙发上的身子有些摇晃,她虽然极力想使自己稳住,但最后还是仰在了靠背上。“我是不是很傻?”她乜斜着眼睛看着我说,“是啊!我真的很傻。”她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不说我也能看得出来,从你的眼睛里,我能够看出你一直把我当成一个幼稚的小孩子,你认为我对你所作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天真。”
“不是么?”她把身子往前移了移,盯着我的眼睛说,“那天在饭店里,你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我拙劣的表演。”“呵呵”她笑了笑接着说道,“你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对吧。看出我是在演戏给你看。”“不错。”她撇了撇嘴说,“我是在表演,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做呢?我只剩下这些了,我只能用这种办法使你注意我了。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没出息,那么多男孩子追求我,我都不肯答应,而偏偏眷恋着一份不可能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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