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指导。”明月侧身,将邹指导让进屋里,随手关上门,在玄关处的置物柜上取出一只一次性塑料杯,倒了一杯温水,双手递到邹指导的手里。
邹指导接过杯子,小啜一口,然后将杯子捧在手心里,“两年不见,长高了呵。”
邹指导语气感慨万千。
明月抿嘴笑一笑。
邹指导望一眼明月整理到一半的背包,“打算回去,不留下来参加闭幕式?”
明月点点头,“嗯。”
邹指导笑起来,“预备什么时候归队啊?我们闽州队上下都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全都希望你能尽早归队,恢复训练呢。”
明月略略讶异。
邹指导放下水杯,拉起明月的手,拍拍她的手背,然后合在掌心里,“你这孩子……要参加比赛,归队来参加就好,怎么自己跑去以个人名义参赛?好多教练都跑来问我,你怎么没有归队参赛,要是你以后不打算回闽州队的话,他们可要把你招到自己队里去了。”
明月没想过这么深远的问题,她只是想着用心比赛,出好成绩,可以被国家队选中,参加奥运集训。
“对不起,我没考虑那么多……”
“傻女,”邹指导再次轻拍她的手背,“你用不着向我道歉,只要快点销假归队。”
“可是……”可是,归队了,林渊怎么办?明月隐隐觉得不妥。
“别可是了,回去和家里说一声,过两天队里派车去接你。”邹指导挥挥手,语重心长道:“奥运选拔在即,你要抓紧时间啊,明月。”
邹指导说完,放开明月的手,“就这么说定了。”
随后告辞离开。
明月坐在床上,心中五味杂陈。
州跳水队要求她归队,代表她的竞技能力得到了认可,可是归队的同时,也意味着林渊将不再能担任她的教练。
明月垂头慢慢继续整理背包,忽然停了下来。
患得患失有什么用?她对自己说,还是直接去征求林渊的意见!
明月去找林渊,他房间里黄医生正在将他带来的一应医疗用品器械分门别类地装进医药箱里,卫一则在将林渊的纯棉睡衣浴袍一一折叠整齐,在旅行箱里摆放好,林渊靠窗坐在轮椅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微微闭着眼睛,不知道在听什么。一边是忙碌非常,一边是悠闲平静,形成奇异却又和谐的风景。
明月站在门口,黄医生瞥她一眼,继续埋头整理药箱,卫一从床边让了让,给她让出道来。
明月慢慢走向林渊。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洒在他身上,她能看见他睫毛在眼下形成的一小片青色阴影,皮肤似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芒,整个人安逸宁和得让人不忍打扰。
明月在距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想让他就这样静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去惊扰。他却慢慢地、慢慢地睁开眼睛,望着明月,又似乎透过明月,直直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隔了数秒,才一点点聚焦,明晰起来。
他摘下耳机,朝明月招招手。
明月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圈椅里。
他脸上有淡淡的微笑,“东西都收拾好了?”
明月摇头,“快收拾好了。”
“他们——找过你了?”林渊若有所悟。
明月点头。
“不用觉得为难,现在是你归队的最佳时机。”以她这次全运会可圈可点的表现,入选国家队,争取出征奥运会的名额,他不敢自夸十拿九稳,但机会颇大。
“可是……”你怎么办?
“其他的你不用管,我们先回家去,好好庆祝一下。”林渊驱动轮椅,面向明月,掌心朝上。
明月不想在这个时候破坏他的好心情,谈起即将到来的别离,便轻轻同他击掌,“好。”
中午时候,收拾好行李的一行人,乘上面包车,离开全运会运动员村,返回林渊位于府台街的别墅。
当明月从面包车上走下来,看到站在门廊前的阿爸阿妈还有阿嬷,忍不住惊喜地欢呼一声,跑向门廊。
“阿嬷阿爸阿妈!”明月跑到家人跟前,一把将背包放在一旁草地上,上前和家人抱成一团,隔了一会儿,才放开手,细细打量彼此。
明月看得出,阿妈气色比以前好了许多,人也微微胖了点,眼神没有以前那么荒芜苍凉。阿爸也胖了,神色舒展,眼底的愁苦之色消散不少。只有阿嬷,仍那么瘦,头发已经全都白了,可是神态祥和,手心温暖。
林渊在后头微笑望着他们一家团聚的场景,心底有个角落轻轻地说:不,还少了一个人。
他轻轻握了握拳。
那种痛,永远都在,今生难消。
黄医生推着他经过门廊,甩眉拉脸扔下一句:“你们慢慢聊,我先送他去休息。”
明月越过阿爸的肩膀,看着林渊被推进门厅里的背影,与家人相见的喜悦,一下子就淡了。
缺少了姐姐孟英,再欢喜的时刻,都不免带着淡淡的遗憾。
孟海拍拍女儿肩膀,“去罢。”
明月朝阿爸笑一笑,追进门厅里。
黄医生正指挥卫一把林渊的行李拎进屋里,看见明月追上来,“哼”了一声,“让他好好休息休息,有什么话,留到晚上再说罢。”
明月看着林渊微微半垂着眼,脸上有淡淡的倦色,终究什么也没有说,目送他消失在底楼的门后。
晚上吃饭的时候,胖厨师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招待明月一家。
林渊身为主人,首先取过特制的有耳杯,微微举一举,“欢迎阿嬷阿爸阿妈的到来,让我们一起举杯,庆祝明月获得全运会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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