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柏忙着定妆背词对戏讨论,每天都忙得连轴转,渐渐也就将那个人抛之脑后。
拍的是现代戏,发型不复杂,但角色很刁钻。
胖导千挑万选说是把全戏的精华留给了她,拿到手一看,发现是露脸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的女三号,还是个职业惯三。
胖导说:“这个好演,完全本色发挥,amber你就这样一端坐一撩发,感觉就够到位了。”
他手舞足蹈,学徐安柏的姿态,旁边笑倒了一片人,唯独徐安柏对那“本色出演”有那么点介怀。
造型师忽然插嘴,“导演,您看这么着行不行,我给amber设计了一头干练的短发,咱们不撩头发了,那太俗艳,现在的三们全是靠手腕取胜,要重点挖掘amber身上的白骨精特质。”
胖导不敢妄下定论,于是讨论会一直开到夜里十点,在一片混乱中草草结束。
胖导枯坐一边想了又想,最终拍板定案,同意让amber留成短发。
造型师磨刀霍霍,起个大早为徐安柏剃头。
白布展在身前的时候,徐安柏还有些恍惚,怎么好像有关于她的事情,决定权总不在她的手里?
造型师说:“我下手啦,amber,要做好心理准备。”
徐安柏只想到杜咸熙说过的那些话,最爱她头发的那一段。
心里不知道那根弦拨了一拨,声音同时响起,“给我剪吧。”
黑色的长发已经应声而落,顺着丝滑的布一直荡到地面。
来不及缅怀。
刚一剪完,徐安柏就去外头散步。
齐耳短发,后头用嗡嗡作响的剃子推出个坡度,好歹刘海给她留了点,偏分两边,吹得蓬松起来,远远看着,估计像是个一头尖尖的圆子。
冷风一吹,没有头发护着的脖子空荡的可怜,徐安柏缩头缩脑,后悔出来的时候没带条围巾了。
忽然就有种温暖缠绕过来,转身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肩上已被一点,她又转过来,看到一张明媚的笑脸。
“哎哟,大美女,你怎么把头发给剪了?”
声音多调皮,尾音打了好几个旋,看那张年轻的男人的脸,其实是熟悉的,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徐安柏说:“你是……”
年轻男人拿手弹她的额头了,亲昵地无视尽她周身竖起的棱角。
他边叹气边皱眉,“不上路子啊,amber,你居然能够把我给忘了。”不过唤醒人的记忆是他的拿手好戏,他一个鞠躬,“思密达。”
头拗过来去看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
徐安柏愣了几秒,忽然想起来,“权旻东!”
一阵鼓掌声。
权旻东已站直了身子,捶一捶后背,很不满意地抱怨着,“贵人多忘事,你居然能把我给忘了。”
这是两个月前,她在美国遇见的中国小伙子,个子很高,身材匀称,是个有一头板寸短发,双眼清澈的帅气大男孩。
他自己解释有二分之一的韩国血统,并且从小跟了母姓,可还是怕他在她心里留下的标签不够深刻,总是一遍遍开玩笑地说思密达。
徐安柏自己也是个混血,但如果是因此一见如故,未免显得不够慎重。其实是他救过她一命,在异国街头,在她突发哮喘后找到了宝贵的吸入药。
徐安柏自此欠下一个大大的人情,约定好了日后加倍奉还。
如今不过寥寥数日,倒已经将救命恩人抛之脑后。
徐安柏双手合十,笑容里有久违的腼腆,“真不好意思,旻东,赶明儿请你吃饭吧。我在这边拍戏,就住在这家酒店里。”
权旻东边听边点头,“是是是,我知道,还知道你要演个美艳的感情骗子,祸水红颜。”
“你怎么知道?”徐安柏意外。
权旻东倒是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果然被我猜中了?”扁扁嘴,恢复一种肃然的神情,“美女大多是如此,这根本就是大概率事件。”
徐安柏这才安下心来,啐道:“胡说八道。”
权旻东这才得空来细细端详这个女人,好像比上一回见到更加瘦了一点,或许是哮喘复发的关系,拖着一身病灶,怎么可能养得白白胖胖?
不过短发非常符合她的气质,有一种遥远的无法触及的骄傲。
她始终将一切防御维系得很像样子,刀枪不入,软硬不吃。
可直到你突破之后再回身去看,也不过就是那么薄薄的一层,完全是装腔作势的强大。
徐安柏被他看得背脊都发毛,“在想什么?”
权旻东挑一挑眉,“怎么可以告诉你啊。”不过忽地欺近身子,又在她面前弯了弯腰。
徐安柏吓了一跳,猛然后退,他鼻尖几乎贴上她的脸颊——
这样的距离太近,两个半生不熟的朋友,实在有点不像样子。
徐安柏往后退,却被权旻东抓住胳膊,他拉扯着一边的唇,咂嘴道:“别动,这儿有几根头发。”
脖子上倏忽一热,他手上果然捏着两三根,邀功似的在她眼前乱转,“说,怎么答谢?”
徐安柏咬着唇,狠狠打了他一下手背,他疼得龇牙咧嘴,她坏坏地低声笑起来。
权旻东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喊起来,他说“sorry”,徐安柏点点头。
以示礼貌,更特地离他远走几步,没料想还是被他贴上来,他脱了手套,往她手上送。
徐安柏不要,然而拗不过他,他拿与脸颊抵着手机,对着那头毕恭毕敬地说:“我知道了,马上就过来。”
他两手忙的是为她戴上手套,更恐吓着瞪大眼睛。
差异极大的两面派。
刚一挂了电话,权旻东就说:“不好意思,现在有点急事要忙,晚上找你去吃夜宵。”
也不给人一点拒绝的时间,面对着徐安柏,一边快速地后退,一边挥手说拜拜,最后抓抓短发转身跑了,温暖的笑容还像在眼前。
徐安柏也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后头修剪的很短,一簇贴着头皮,刺拉拉地扎人手。
心里想得是,其实这样的自己,也挺不错。
然而忽然看到草坪后头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正放下来手机,随同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一起插‘进口袋。
再然后,转过身子,起脚离开。
会是谁呢?
回酒店的路上,徐安柏还在想那个身影。
她没隐形眼镜,三米开外就分不清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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