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安很坦白地道：“到你不喜欢我的那一天。”

林是的声音里没了笑意，干脆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希安笑着叹了一口气，但愿吧，“我只是随口说的，我相信你。对了，我们下次一起去逛书店吧，好久没有出去走走了。”

林是“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道：“我记得德胜路那边有一家新华书店很大，旁边有一家火锅店很不错，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和纪问安一起去那儿吃饭。前几天开车路过那里的时候，还听纪问安说那里新装修了。”

“火锅店就算了吧，你胃不好。”希安一想起林是在她面前痛得脸都发白的样子便一阵心疼。

林是有些感动于希安对自己每时每刻的关怀，“没关系，那边还有叉烧饭，也很不错。只是担心吃饭的时候人会有些多。”

希安对这个倒并不怎么在意，“没关系，我们可以早些去吃。”

“好，那我星期五过来接你。”

“嗯，那你早些睡吧，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买点小米回去吧，我看了一下食谱，这个周末熬粥给你喝。听说对胃好，还可以助眠。”

林是笑着说好。

希安刚挂电话，便听见魏湘哀怨的声音，“恨不相逢未嫁时啊，希安，怎么样？你甩了林是跟我好吧，我明早上就想喝小米粥，记得多加大枣。”

美男计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然后传统的五一黄金周也在希安期盼的目光中姗姗而来了。充分意识到中国人民群众在类似这种节假日发挥出的超常团结力量，林是和希安都选择了在居家七日游，先在自己的公寓窝上个三四天，再回老宅住几天。

五月算得上是一年里最好的时候了，天气不冷也不热，穿长袖刚刚好，两个人窝在一张椅子上蹲电脑前面看电影，从《哈利波特》看到《咒怨》，从《魔戒》看到《泰坦尼克》，从《死神来了》看到《海上钢琴师》，从《食神》看到《生化危机》。温情的，魔幻的，恐怖的，搞笑的……希安是个非常容易入戏的人，看到郁郁不平处，总是鼓着腮帮子，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一副义愤填膺，要冲进电影里替天行道的模样。看到温情处，也免不了抽鼻子，实在熬不了了，才小心翼翼拿着袖子擦眼泪，还一个劲哽咽着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开空调啊，你看，房间里空气这么干燥，我眼睛都疼了。”林是体贴地把餐巾纸递给她，安抚道：“嗯，这里不比你们南方，空气质量是不大好。”

空气里似乎能闻到某种果实发酵的味道，让人情不自禁地深陷。大宅女陈希安对这样的生活满意得想冒鼻涕泡。

希安喜欢在看电影，看书的时候吃东西，杏仁糕，巧克力，核桃，花生，红枣，逮着什么在身边就吃什么。有一次看电脑看累了，爬到床上看书，边看边拿起旁边的巧克力吃了起来，手指上沾了巧克力的污渍，懒得下床去拿纸巾，拿了手指就凑到了嘴巴里。林是进了卧室就看到希安吮着自己的食指吃得津津有味，倏忽眼神像潮水一样起伏，走上前拔出她的手指放到了自己嘴里，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嗯，巧克力味的。”希安呆愣了片刻，手指上还残留着林是舌头上的温度，半是嚣张半是恼怒地低喊：“你又占我便宜！”张牙舞爪的样子，如幼童般稚气，圆圆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停在水面上的睡莲。

林是凑过去堵住她的嘴，浅尝辄止，眯了眼睛认真地逗她：“还是巧克力味的。”

希安一跃而起，说：“你这下死定了，知不知道调戏民女是大罪啊。”

林是双手张开，防着她从床上掉下来，不说话只是笑，可是笑起来的样子这么好看，希安看着就要入迷，忍不住愤愤地说：“还敢施美男计来诱惑我，罪加一等。”

林是一把揽住希安的腰，眼角微微挑起，干净清冽的气质里便平白多了点蛊惑的意味，趁希安微愣的片刻，俯下首，气息若有似无地吐撒在她耳边，刻意压低的嗓音，有点沙，让希安联想到小时候养在床边的蚕，它们在啮食桑叶的时，总是发出这样像在下小雨一样的声音，催人入睡：“这，才叫美男计。”

一次希安午睡醒来，林是也在身旁，戴了眼镜正认真地看文件，翻书页的间隙，看到希安已经醒了，脑袋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轻声问：“怎么了？”

希安半晌才说：“林是，你戴眼镜真好看，特衣冠禽兽的感觉。”

林是听到前面一句还挺高兴，听到后面不由一愣，问：“这话你跟谁学的？”

希安傻头傻脑地脱口而出：“余居城老这么说林耀。”说完当下就后悔地一塌糊涂。

林是一点点地笑开了：“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啊，你想瞒我多久？我说过不会限制你的交友权利，但是我们彼此之间应该坦诚相对的不是么？我上次打电话过来问你在哪儿的时候，你是和他在一起对吧？”

希安吓得蜷缩到被子里，声音隔着一层棉被听不真切，似乎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怕你生气。”

林是不说话，等着希安自己慢吞吞地从被窝里钻出一个脑袋。

希安蹭蹭林是的手臂，一双大眼睛欲语还休，终于低声下去，悲悲切切地开口：“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以前的事。”

林是笑，眼睛里似乎浮了一层冷光：“你想要了解我，还用得着问别人么？”

“那我问你，张瑜意是谁？”这个名字对希安来说是个潘多拉魔盒，不知道打开盒子之后里面会飞出什么，她好奇地跃跃欲试。话一出口希安就隐隐觉得这样说不好，没敢抬头看林是，但能感受到林是骤然变重的呼吸声，只好讪笑着说：“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件事是我自己无意间知道的，不关他们的事。你别生气啊。”

许久，林是终于开口：“你出去。”

希安愣住，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林是，似乎很不明白林是话里的意思。林是对她说：你出去。主语是你，谓语是出去。这不是她的家，这是林是的家，林是为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叫自己出去。希安回过神后马上就从床上一跃而下，尖尖的犬齿咬住下唇，进到书房拿了刚才还放在电脑旁边的手机就往外面跑。

刚走到门口，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沉重的泪水坠落到地板上，溅出一小片湿湿的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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