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龄频频点头,作为地主官府,有责任维护华商的利益,他当即表态道:“好。待本官安顿下来,先配合粮台胡大人,将头一批前线急需的军粮运往镇江、扬州等地,再来拜会庞二爷。”
吴越之地风气奢靡,酒宴之后,二位“新官”照例被送至“夜夜春”。芙蓉却不在这儿了。
鸨母叹息:“唉!命苦啊……这也不能全怪芙蓉,只能怪她那个从不学好的纨绔叔叔,成天赌钱,不务正业,自己把偌大一份家产挥霍光了。他把芙蓉送到我这儿,提出要三万两银子作为卖身钱。这我怎么能出得起?出不起,这不要脸的叔叔居然三天两日上门来讨,骂街要账……芙蓉一气之下就入了空门。”
鸨母打着啧啧,说芙蓉去了银杏坞“净月庵”,仍有不少浪荡公子追踪而去,“夜夜春”的生意也冷清了好些。可惜了这位花魁,她的名字曾响遍湖州城。
芙蓉本没有出家的那副心性,架不住胡雪岩对他的一份深情,三四个回合就把芙蓉从净月庵带了回来,
这一夜,在芙蓉四壁萧条的陋屋里,胡雪岩与芙蓉鸳梦重温,颠鸾倒凤。胡学岩道:“我打算在湖州购置一所别馆,你就在这边居住,这样可好?还有,好多次听你提到这位叔叔,你同这位叔叔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我这个叔叔叫刘不才。他从小以世家子弟自居,琴棋书画、花鸟鱼虫,样样会玩,是湖州远近驰名的浪荡公子。而且生性好赌,一局输赢往往成千上万,几年下来,把家产全败光了。为了抵债,将我送进妓院。我这个叔叔虽然穷得叮当响,可心气很高,脾气也怪,就是不哭穷,不谈钱!一个月前,我的婶娘病死,叔叔一反常态,跑到“夜夜春”,开口要五万两银子,说我们刘家的女子,就是当婊子也是名妓。我来‘净月庵’后,他就开始把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就连邻居送去的柴米油盐,也一概不收……”
胡雪岩第二部分
胡雪岩一听,一骨碌坐起身来:“不好!你叔叔逼你出家,觉得再无牵挂,他这是准备死了,一种不张扬的张扬——恨到极限,想自己了断自己!”
正说着“砰!砰!”响起了两下敲门声。胡雪岩本能地从床上坐起:“谁哟?这么一大早就来吵扰人!”
一阵呼啸的冷风,送进一位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男孩,脸上烧得通红。平婶略有些尴尬:“对不起!我不知道家中有客人……实在是孩子病得太厉害,他都烧了两天了。”
胡雪岩来到芙蓉身边,抱肩抚慰:“你怎么啦?芙蓉,这是谁的孩子?”
芙蓉哽噎着:“还能是谁的?当初,我是真心喜欢上了你,想跟你一起过上平常日子,就没喝妈妈每天逼我们喝的避孕药,你刚走,我就发现自己怀上了……”
胡雪岩惊呆了:“这,这么说……我们有儿子了?!……”
他站了起来,不断振臂欢呼,抱起芙蓉,又摇又晃。“好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胡雪岩的人,是胡雪岩儿子的母亲……芙蓉,这两年苦了你和儿子,这一切现在全由我来补偿!明天,就去找一所像模像样的房子,先把你和儿子安顿在湖州。再去找你二叔,将你明媒正娶迎进门,我们正正经经过日子。”
两天以后,胡雪岩袍褂补服,头戴水晶顶瓦楞帽,坐着轿子,带着随从,径直前往刘不才家拜访。
空空荡荡的大厅,陈设着简单的灵位,破旧的供桌上,冷火湫烟。
棺材旁边,居然没有一个守灵的人,仅有的一盏长明灯,也已灯尽油干。连“七七”都没到呐,就冷落至此?但侍从还是拉长调子高喊了一声:“浙江粮台胡雪岩胡大人前来吊唁——”喊罢,前去摆上祭品,点起了一对白烛,插到烛台上。
侍从将一幅中间有个“奠”字的很大蓝缎被面,挂到墙壁上,下面的落款是:堂侄婿胡雪岩泣奠亡婶。
此时,从麻布帘子后面,走出一个中等身量、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你是谁?我从来不认识你,怎么可以随便前来吊孝,且自称侄婿?”
“在下胡雪岩,是芙蓉的新官人,今日前来吊唁堂婶,难道不应该?”
胡雪岩从衣袋掏出一只信封,双手奉给刘不才。
刘不才一挥手:“拿走!我刘不才从不无缘无故收受人家钱物。”
“不是钱财,也不是银票,是物归原主!请二叔笑纳!”说着,胡雪岩自己把信封打开,抽出信囊子给刘不才看,刘不才顿现一脸惊愕:“啊?!……”
原来里面是一叠“借据”、“当票”……上面已盖着“注销”、“作废”的印戳。
胡雪岩真诚地凝望着这位长辈:“二叔,我已把您在当铺里的‘传家宝’赎回来了,除付清本息,又另外在阜康湖州分号给您存了一千两银子,需要时可随便支取。”
胡雪岩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叠锦匣包装的古籍线装书。刘不才这才是真正惊呆了:“这,这怎么好意思?”
“这是小辈的见面礼,略表敬意!二叔千万不必介怀。”
刘不才流泪了:“我怎能不介怀呢?……这是先祖传下来的十大本医药全书《金匮要览》,俱是明代的宫廷秘方,治病救人颇有神效!全家世世代代全靠它兴家发迹,是我一时情急,急欲翻本,以二万两银子典给当铺……我把秀云推进火坑、卖给妓院,都凑不出这么一笔巨资来赎回刘氏的传家宝啊!胡公子,你、你受我一拜吧,呜呜——”他放声大哭,抖抖索索就要跪拜下去。
胡雪岩赶紧将他扶住:“皇天不负苦心人,今后二叔一定能用它来济世救人,立无量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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