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考光华学院?”庄一同有点儿不解,“这两者好像偏离得有点儿远。”
“我也不知道,所以现在很矛盾。”我皱着眉头说,“一方面,我觉得自己应该坚守自己的目标;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这个目标可能不会令我快乐,我对它的热情在逐渐减弱。并不是我没有这个能力,而是我对它产生了怀疑。”
庄一同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千万条道路,路很长,你不一定看得到目标。所以,你必须走,只有在走的过程中,你才能根据路两边的景象及路况判断出你最想去的地方。
“那么,这样岂不是很没有目标?”
“没有目标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目标。有时,目标反倒成为人前进的一个路障。山穷水复,柳暗花明,人生就是这么玄妙,你永远不知道你的下一站将是什么样子。”
是的,我不想想太多。人生充满偶然,我不想明天,只想在今天上床时,告诉自己,又度过了满意、美好的一天。
够了,足够了,夫复何求?
夏天结束时,我拿到了驾证,这令我活动的范围一下子扩大许多。庄一同说,如果我想写字,就一定要走出去,真正有生命的文字来源于生活,而不是作者的头脑中。于是我一旦得闲,便开着车,在北京大街小巷转悠,既作别人眼中的风景,也把别人当风景——“相看两不厌”。
一日下午,我去王府井书店买书,刚从二楼结完款出来,便看到一楼大厅张灯结彩,人头攒动,似乎正在举行什么新闻发布会。
我挤过去一看,原来是xx出版社正在为一本新书“作秀”,书名叫《楼兰也有风花雪月》。厚厚的,里面有多幅西域的精美风景图片,沙漠、驼队、绿洲、美女,颇有情趣。
台上,主持人正在与这位男作者一唱一和表演着“双簧”。
主持人问:“这是一本关于什么的书?”
作者说:“是一个发生在西域的情爱故事,现代版,应该说既神秘又时尚。”
主持人又问:“这个故事是虚构的还是真实的?如果是真实的,真实性有多少?”
作者说:“毫不夸张地说,真实性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啊?!”主持人故作吃惊状,接着又调侃地笑,“口说无凭,拿出证据来!”
作者笑着,施施然地从领口处掏出一个鹅卵石大小的玉佩,白色,温温润润。“瞧,这块羊脂玉就是小说中的信物,是我在新疆插队时所获。”
这时,主持人目光发直了,轻抚着作者的玉佩,近乎贪婪地问:“果真是羊脂玉?据说这种玉已经快绝种了,一块真正的羊脂玉身价惊人。你这块呢?”
作者含蓄地笑:“黄金有价玉无价,我这块虽然不是‘无价之宝’,但身价也不低,大体上是一辆卡迪拉克的价值。”
“啊,朋友们,快看啊,这家伙把辆卡迪拉克挂在了脖子上!”主持人夸张地造势,围观的人们“哄”地全笑了。
我厌恶地抽身离去。心中实在不明白一本书怎么可以与卡迪拉克扯上联系,但看着围观人们兴奋的脸,实在不得不佩服主持人高明的造势。什么主题不主题?能吸引眼球的便是主题。
从王府井出来,我开车慢慢悠悠地驶进金鱼胡同。一路上,我一直在想刚才作者脖子上的那块玉,叫什么来着,“羊脂白玉”?果真有他吹嘘的那么神奇吗?卡迪拉克的价钱我不懂,但我懂得欣赏,我从没见过一块简单的玉石竟然能泛出那样的光泽,好像刚从心窝里掏出,还透着心脏的热气。
想着想着,我突然看到马路一侧有一个窄窄的门面,青砖灰瓦,斑驳的门柱上顶着块黝黑发亮的乌木匾,匾上篆有三个温温软软的绿色隶书——“玉缘阁”。
我心头一动,将车缓缓停下来。
这是一个典型“别有洞天”式的中国店铺。门面简朴得含蓄,里面却曲径通幽,柳暗花明,颇有中国古典庭院的情趣。店铺内部装修简单雅致,没有繁复的雕梁画栋,也没有富贵庄严的红木家具,墙壁上倒是挂满字画,清一色的宣纸玄墨,连简单的装裱都没有,就那样简单直接地挂着,好像画者刚刚完成正在隔壁用清水洗笔。
毫无疑问,店里卖的全是玉。这里的玉不是像豪华商场的珠宝柜台那样,放在亮晶晶的玻璃柜里,用明晃晃的射灯照着,也不像杂乱喧闹的店铺,把成堆劣质的玉石垃圾似的堆着,一任游人粗糙的手像挑选白菜一般拨拉着玉器。
这个店铺一共有三进。最外面一进有几排长长的乌木储物柜,柜中没有射灯,只有下午的阳光柔和地投射在各种玉佩、玉环、玉链、玉戒指等玉饰身上,色泽温润,是种真真正正玉石的温暖。店铺稍微靠里面一进有满满两墙壁的乌木储物阁,里面摆满各式各样的玉摆设,有玲珑剔透的紫葡萄、栩栩如生的小玉猴、憨态可掬的笑弥勒佛、青碧白嫩的玉白菜、薄如蝉翼的玉瓶……品种繁多,造型十分讨巧,似乎集萃了天下所有匠心巧思。店铺最靠里面的一进,也是最深邃的一进,如同一个安静、昏暗的博物馆,里面有数排保存文物似的文物柜,柜中打着弱光,显示着温度与湿度。黑色天鹅绒台子上,静静地躺着一些古玉器,有玉币、玉铲、玉猪、玉簪、玉片,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但式样非常古旧的玉器。
我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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