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理他的玩笑,问:“听说你的linda被她爸爸卖了,赚了一家餐馆,外带十万美金?”
他点点头,说:“cash!”
她好像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一样,明知不该问仍然问道:“刚才是linda打电话来?”
他没回答,反而问她:“可不可以?”
“什么可不可以?”
“我可不可以听她的电话。”
她没好气地说:“你问我干什么?”
“我要你揸主意嘛,你说不可以,我就不听她的电话了。”
她不理他了。
到了晚上,她回到房间,洗了澡,正想打电话,benny
又来算账了。她坐在床边看他用一个很简陋的计算器算账,看他用很幼稚的字记帐,想到他们这几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没什么文化,还能开起一家餐馆,真是不容易,因为从选店址,到跟房主谈判,再到签合同,装修店面,加上日常的这些事务,都需要大量的英语知识,法律知识,商务知识,甚至会计知识。这一切,差不多都是
benny在操持,在联系,在接洽。老板离了他,肯定是玩不转了。
他算完帐,又很礼貌地离开她的房间,到客厅看电视去了。
她拿起电话,跑到洗澡间去打电话。她给joe打了个电话,他听见是她的声音,似乎有点惊讶,问:“是你?有什么事?”
“噢,我想问问你那个新roommate看过房子后,有没有决定搬进来,如果她不搬来的话,我还是出九月的房租”
“谢谢,不过她已经决定搬进来了。”
她知道现在再把自己offer给他已经没用了,因为他有了新roommate
,对她既没兴趣,也没机会了。她正在绞尽脑汁看还有什么办法稳住他,就听他说:“昨天喝多了一点,开玩笑可能开过分了一点,你没有当真吧?”
她想,既然他知道自己喝多了,就说明他没喝多。她淡淡地说:“你开玩笑开惯了的,我怎么会当真?”
“不过从你身上也发现母爱真是伟大啊,你为了你的女儿,连色相都愿意牺牲了,很不简单哪。等你女儿来了,我一定要告诉她,她的妈妈是多么爱她。”
她想,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真的在赞颂母爱伟大,还是在威胁我,说要把那事告诉我的女儿?她想了想,说:“是啊,我为了我的女儿,什么都愿意牺牲,什么都做得出来。如果谁毁坏了我女儿的前途,我就用我这一生来追踪他,惩罚他,让他活得生不如死。”
joe笑道:“嗬,你有多大的能耐,能让别人活得生不如死?”
“我没有什么能耐,但我舍得牺牲色相啊,说不定有那么几个亡命之徒,为了我的色相,愿意为我惩罚那些毁坏我女儿前途的人呢?”
“你还是不要对自己的色相做太大的指望。”
“你说得对,还是靠自己。不过在美国,只要有一把枪,只要不怕死,要想惩罚几个仇人,还是办得到的。”
“哇,好厉害,难怪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呢。”
“女子再难养,也讲究个冤有头,债有主。我这样的女子,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只对付那些小人。你又不是小人,你怕什么?”
海伦跟joe唇枪舌战一通,觉得畅快极了,第一次尝到不管不顾的快乐。她女儿已经到北京去了,joe
现在找不到李兵了,如果她能说服李兵换个电话号码,joe就永远也找不到李兵了,她就不用怕他告状了。
她想这次肯定把joe吓坏了,因为象joe
这样的人,是又想占便宜,又怕亏老本。如果他能不伤害自己利益地损害别人一下,那他一定是乐于那样做的。但如果他知道损害了别人,自己也会被别人损害,就不敢那么猖狂了。
那一夜,她睡得特别甜,梦见咪咪签到了证,她带咪咪去乘飞机,但怎么飞机看上去象是火车一样,有一个一个的卧铺。她想,现在真是进步了,坐飞机也有卧铺了。咪咪站在卧铺上,兴奋得一跳一跳的,她吓得大叫:“别跳
!当心碰了头!”结果喊晚了一点,咪咪已经把头碰了。
她吓醒过来,有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从有了孩子起,她就经常做这些“不吉利”的梦,不是小孩摔伤了,就是小孩生病了。她做得最多最可怕的一种梦,就是她把孩子弄丢了。
有时是把孩子带在自行车后座上,到公园或什么地方去玩,但等她骑到目的地之后,回头一看,孩子不在那里了。还有时是坐火车,往往是夜晚的车,她带孩子在某个小站下车去买那些小贩叫卖的鸡蛋什么的,等她上了车,火车开动之后,她发现孩子没上来。
每次做这样的梦,她都是哭醒过来,即便知道是个梦,她心里仍有一个可怕的画面,久久挥之不去,那就是她的孩子一个人坐在一片广袤而寂静的庄稼地里哭喊,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人影,没有灯光,黑暗中有什么野兽的眼睛在闪着凶光。
还好今天的梦没有这么可怕,只是咪咪把头撞了一下。她躺在床上,计算咪咪他们的行程,应该早到了北京了,但李兵还没打电话来。他不打电话过来,她就没法联系到他们,就不知道他们签到证没有。她为她的女儿祈祷,心想,如果这次咪咪签到证了,就说明祈祷有作用,我就开始信教。
她闭上眼睛,想再睡会,但睡不着。她在这里住了几天,已经摸到几个小伙子的规律了,她自己也形成了相应的规律。每天一回来,她就直奔自己那间房,关起门来,就是一个独立的天下。她每次都抓紧时间洗澡,然后出去报告一下,这样他们好去洗澡,因为他们得了
benny的指令,不敢在她前面洗,怕把热水洗没了。
benny
原来说干脆叫他们第二天早上再洗,但那怎么行呢?大家都在餐馆干了一整天,厨房比外面店堂还要热,怎么能叫别人就那样睡一晚上再洗澡?她把这点对他们解释了,于是
benny就叫他们等她洗完了再洗。
洗完澡了,她就呆在自己房间里,除了到冰箱去拿水喝,基本上不出去。有时她拿一瓶水到自己房间来,就更简单了,完全不出去了。所以她洗了澡,也就懒得费事,就穿一件外衣化了的睡衣,反正主要是在自己房间活动。她也叫那几个小伙子不用为了她而穿上衣,说你们以前是怎么样的,现在还怎么样吧,免得搞得太拘束了。
benny
在她房间加了个电话机,他说像她那样把电话从机子上取下来,放在房间一整夜,可能到了第二天就没电了,打不成了。所以他又买了一个电话机,也是无绳的,放在她那个房间,她晚上打完了,就可以放在机子上充电。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胡思乱想了一会,又迷糊过去,睡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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