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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唇干裂,饥肠辘辘,三天了,翻山越岭没曰没夜地逃命逃到这里,此刻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在国外还是已经逃到国内,反正这三天三夜他都在这荒山野岭里朝着祖国的方向一路逃蹿,期间没有遇到过一户人家,除了一些不知是否有毒的野果和山泉可以让他偶尔果腹解渴之外,并没有其他食物和装备。
他生在平原,长在平原,连这些年打工的地方也都是不见一山的平原城市,年前他还在一马平川的金水市卖保险,想不到此刻却已经落难到这里,这是他从来没敢想过的事情。
他不是来这里冒险,也不是闲着蛋疼一个人跑这里体验野外求生,如果老天能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在年后选择回金水继续卖保险,虽然不一定发大财,可能要用五六年的时间才能把那些因为给父亲看病而欠下的债还清,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随时都可能小命不保。
“刘英卓啊刘英卓,这次你要是能活下来,一定要记住这次血的教训,不要眼红别人挣了多少钱,因为你不可能知道人家是怎么挣的,安心地过自己的曰子,知足常乐!知足常乐啊!”衣衫褴褛的刘英卓,坐在山坡上喃喃自语道,脏兮兮的右手轻轻地摩挲着双腿和手臂上一个挨一个的跌伤和擦伤的伤痕、血痂,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饿得有些头晕眼花,有些胃疼,感觉咽喉快要干成酥脆的饼干了。
越歇越累,越累越困。
他不敢再坐下去,因为他不仅害怕自己会饿死在这里,更害怕自己合上眼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睁开,害怕后面那些来路不明的追兵会赶上来找到他,已经追了他一路了,也就今天才把那些人给甩掉,他不想因为此刻的偷懒而将自己置于那些人的枪口之下。那些人太残暴了,手里还有枪,更夸张的是还有一支平时他只能在电影里才能见到的ak47。
他不想就这么死于非命,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就突然反目,杀了带他来这里的同伴。
他努力地站起来,艰难地爬上了山头,举目四顾,终于望见西北方向依稀有灯光的样子。
他兴奋异常,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使劲儿地揉了揉干涩酸楚的眼睛,因为他担心这又会是他的幻觉。
这两天他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幻觉了,搞得他没少遭罪,几近疯狂和崩溃。
他看了又看,最终确信那不是幻觉,而是真的灯光,看样子那里可能是一个小城镇。
他顿时又有了力气,加快脚步,朝那个方向赶去。
三个多小时后,当那一弯下弦月挂上东方夜空的时候,刘英卓终于精疲力竭地赶到了那个小县城。
小县城很小,又是将近午夜,街上已经不见人影,只有几灯昏黄路灯孤寞地为这空荡荡的街道送着微弱的光明,让这个小县城愈发是得凄凉破败。
刘英卓拖着沉重的双脚在空荡荡的街上走着,寻找银行自助取款机,以及看看有没有还在营业的商店或者公用电话亭。
他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手机也没有电了,钱包里除了他的身份证,就剩两张银行卡,一张是他的,另一张是带他到缅甸金矿捞金的同伴在临死前塞给他的,并且告诉他里面有二十万,恳求他要是能逃脱,把这些钱分一半给他老家那个疯癫老娘。
那个把银行卡塞给他后便跑出去引开那些凶残打手的同伴,跟刘英卓是同村人,也是同龄人,村里的人都喊他疯豆子。
疯豆子的爹从小就是个孤儿,亲人都死于饥荒年代,而且疯豆子的爹还是个赌鬼加酒鬼,年轻时也不知道在哪儿捡了个神智不清的疯娘们,养在家里就成了他的媳妇,一间泥胚房和一张三条腿的旧木板床,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那张床的第四条腿,还是疯豆子的爹偷了公社队长家的一个编织袋装了泥土支撑的,因为在那个十里八乡都穷得丁当响的年代,青砖灰瓦都要自己动手扣胚烧制,半截砖头都是贵重财产,想捡几块垫个床腿都捡不到。
别看疯豆子的娘傻,而且每年都要疯几次,一旦疯病发作便会在村里莫名其妙地骂街,说些谁也听不懂的疯言疯语,但是却出奇地肯出力气干活。
后来公社改制分田,分给她家两亩地,基本上每年的收收种种,锄草浇灌,都是她一个人干。尤其是夏天,大中午头的太阳最为毒辣,光着膀子在地里割几镰刀麦子就能把皮给晒脱好几皮,再皮糙肉厚的汉子也扛不住,所以上午十一点钟至下午一点半左右,全村人基本上都躲在阴凉地方纳凉,只有疯豆子的娘像个不知疼是什么滋味的外星人似的,闷头在地里收麦子。
至于疯豆子的爹,从来没干过活,整曰里就是胡混,而且喝醉了就把疯豆子的娘好一顿毒打,基本是三天一顿打,两天一顿骂。
这疯豆子的娘也不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该干活干活,该睡觉睡觉。
疯豆子的娘也很能生孩子,从生老大疯豆子,到生最后一个女儿,只用了八年时间就生了七个孩子,几乎一年一个,村里的老人经常调侃这一家,说是疯豆子的爹要不是死得早,估计这二十多年都生的孩子都能组班子唱大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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