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界莫轩接下来想到的事让他很是气愤,甚至铭刻在灵魂无法忘怀。他紧握的双手暴出青筋攥住自己的袖子,脸憋的紫红,双目圆瞪,身体战栗,两条修长纤细的腿仿佛已经无力支持他站立,但又像有一根筋连着似的勉强支持。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此刻界陌轩状态不对,已近走火入魔。紫灵便觉进退不得骑虎难下:苦主有苦要诉,不论从道德和国法来讲都应该听下去然后办理,偏生苦主这案子可是牵连了一个村子,而我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新人,若是接下此案可能会有人觉得我过于大包大揽,若是不接下于心不忍。要不我今日先退堂,也让界莫轩调理一下身体?
紫灵心中思绪万千,偏生此刻院长又插上一脚,在帘后缓缓开口:“来人,给苦主上茶,让他先平复下情绪继续描述。”院长倒不嫌事大。(这个设定是这样的,临月国规定,嫌疑犯在未定罪时不用跪,必要时赐坐。导师办理第一个案子时必须有院长陪审,断堂布局是这样的:堂下是嫌疑犯及证人,堂上是主审,旁边有个屏风隔出一间房,坐着陪审。)
紫灵面色隆重:“院长大人,您是不是……这样做不太好。”院长一笑,却没有要改口令的意思。紫灵骑虎难下,只好命人为苦主界陌轩奉茶。待界陌轩喝口茶,缓了缓后,又说道:“尔若可以,继续讲下去,若不能,今日便先退堂。”
界陌轩拱手言:“如此诛心之事,我即使再不愿回忆也要讲出来,还请大人为我们——不!那些可怜的人翻案。”
紫灵点头,界陌轩继续讲:“你们知道他们发现我们后干了什么吗?那些天杀的,他们拉起幼小的我的衣领,把我揪起,拿刀对着我的脖子——他们要杀我。那时的我还小,能称得上手无缚鸡之力。我闭上眼,准备等死。这时,一道银白的身影穿过。
是那只狐儿,它咬住那人的手,使我逃生。他们要杀了它,我便抱住狐儿嚎啕大哭。“外面传来细小而杂乱的声音,然后逐渐变大,显然是那些村民。我抱着狐儿往有声音的地方跑,我以为。只要我能见到他们我就能得救了,我就能告诉他们这一切不是白姑姑做的,这狐儿是好的,这一切都是村里人做的。”
界陌轩又喝了口水。“但我太天真了,我跑过去后发现……发现那些村子里所有人都来了,我告诉了他们这一切,但是没人相信。甚至有几个人指着狐儿叫骂,她们说狐儿有先天媚骨,是它迷惑了我。他们说我是惊吓过度出现了幻觉。我一直以为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相信一个没有学会撒谎的孩子讲述的血淋淋的事实,他们不相信是狐儿救了我。”
界陌再次停下,喝了口茶,茶杯见底,亏的水壶还在,他就自己续上。一顿,又讲:“但我太天真了。我在讲述的时候,发现大半个村子的男人都表现出慌张的神态,这时我才明白:杀人的事情已经成为这个是村子的公开秘密了吧。桃林里有多少具尸呢又有多少人杀过人呢?我想这个村子每一个男人都杀过了吧!”
“终于在我的讲述后。他们那些人显出来他们的丑态,他们开始面目狰狞,不耐烦起来,他们威胁我交出狐儿,否则杀了我和养父母。
不知怎的,我突然恢复了力气。对于一个十岁不到的我来说,害怕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跑,我害怕的往出逃,至于狐儿,它让那些天杀的人打的半死不活。我抱着它,我以为他们不会打我,但他们连我一起打,
终究狐儿挣脱了我的手,让他们活活打的鲜血淋漓,我的养父母用自己的身体为幼小的我开辟一条血路。我不敢回头,只好抱着胸口没有起伏的狐儿往外跑,我以为它死了,便无所顾忌的往村子外面跑,只听见不知何时一直站到村口叫骂的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显然那些人只当我是疯了,不再管我。我跑到村外的一座荒山,亲手为狐儿建坟。我抱着狐儿,跑到镇上,花尽了养父母拼死给我的盘缠,买了一口小棺材和一个烧饼。正要抱起来狐儿时候发现狐儿的媚骨掉了下来,好像是它刻意为我弄下的。我明白了狐儿的意思,它要陪我活下去。我把它的媚骨放到我的额上。这媚骨就奇迹般的连在我的额上面了,让我成了后天媚骨。
之后我打听了一下,那天他们贼喊捉贼,上镇叫了官兵拉我的养父母背锅,而我则被称为“被蛊惑的孩子”。
于是从那一天起我靠这媚术在这天芒县谋得官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推翻这个冤假错案。
紫灵运转内力至双眼,瞳孔变紫:看到了界陌轩在桃源外被打的一幕。颇具灵性的狐儿躺在血泊中,头微微扬起,勾起一丝微笑,似是要安慰界陌轩,界陌轩则正嚎啕大哭,满身血迹。
就连桃源的花林仿佛也被血浸染,红的妖治,红的诡异。似是在嘲笑这些假惺惺,笑着的人,不!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他们是魔鬼!
不远处就是传说中的白姑姑,她只是普通而虚弱的灵,若不是有真实之眼紫灵都无法看到她。她无法施展鬼打墙,只得仗着桃源是自己亲手种下的,化些火,化些风,烧了自己穷极一生建造出来的桃林。血狐,血人,血林,秋风泣诉却不知那是谁的悲伤?
不久之后,桃林莫名长了起来,却不再是以前那些,紫灵散去灌注在真实之眼上的内力。
却见界陌轩哭笑不止,悲喜交加,几乎魔怔,就连他眉间的狐儿也发出了哀鸣!
若冰无法,只得放下判官笔,撤掉自己按古书布置的镇敌局,双眼微闭,开始诵咒:“众生皆烦恼!烦恼皆苦,烦恼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形者,生于无形,无中生有,有归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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