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礼物/183
■要皮要肉/186
■香港火并/190
■圣诞钟声/193
■隐情/198
■大出血/199
■消失/201
■半吊着/202
■流年/205
■十月/208
■惊局/209
■后记/212
菜泡饭的情欲(1)
公元2004年3月。
在得知亚历桑德·冯·土恩温特塔克西斯侯爵死讯的那个黄昏,我慢慢把头发拧成一股麻花,辫子垂在我金黄色的裸露肩头,像是从伊甸园里爬出的一条黑蛇。
我用丝绸掩上胸前的荷花,然后朝耳垂上挂了两颗祖母绿宝石古董耳坠。
瘫坐在老马桶上。
凑近窗边充当花瓶的搪瓷痰盂罐,信手抚摩着搪瓷脱落的地方。
古董发条老座钟终于敲过了半个钟。
祖母把它们从苏北盐城的渔船带到上海北区的小弄堂,我把它从北面带到西面,从棚户区的小弄堂带到了西区法租界里的私人公馆。
沿着这三样宝物所提供的记忆线索,我的舌尖在脑震荡后的呆滞里,在我流光溢彩的华衣之下,面对我死乞白赖得来的上海西区意象,忽然间,从深处猛烈地涌起一股久违的菜泡饭味道。
菜泡饭。和谁死了谁活着无关的菜泡饭。
这味道,一定是潜伏在我的胃里从未离去的,一直在伺机爆发复仇的。任凭我喝下再多莱茵高地的腐贵酒ockenbeerenauslese),吃下再多波罗的海的鳕鱼和干草蒜泥小羊腿,用法式鱼蟹羹里的鲁耶酱粉刷过多少次我的胃,都淡化不了的。
这种味觉的记忆,连同上海北区的那种猪杂碎和臭鱼烂虾内脏的味道一起,连同所有过去的十个月,让我有种需要时不时吸一下嗅盐瓶来克服的晕眩快感。
菜泡饭,苏北戏班子家族最爱烧的菜泡饭。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胃,我的舌头,我的味蕾,我的喉管,我的细胞质细胞壁细胞核都是被这种味道调教出来的。
说什么鱼子酱鲍鱼刺身燕窝蛇肉牡蛎好吃都是昧着良心说的,喜欢喝上等好酒而不是果汁热可可也是假的。所有被世人追捧为最好吃最好喝的,其实都有最难吃最难喝的嫌疑。
对菜泡饭的病态迷恋才是我的味觉真相。
总是饭馊了,祖母把它煮成一锅稀饭,放进炖了很多天被一家子的筷子搅了很多天的肉被吃光了后剩下的肉汤,烂了的菜叶,和碎了的嫩豆腐,有时加一块在屋顶上晒了好几个星期开始生虫子的面条干,咕嘟嘟地炖啊炖,炖到锅扑出来,白花花的沫子流进煤炭炉子里,把煤饼子浇熄,只剩些毒蛇探舌时的那种嘶嘶作响的声音。
整个苏北窝棚里,这时便有种介乎于食欲与情欲之间黑乎乎的味道。
祖母来舀一碗,撒一把小葱花在上面。祖父来舀一碗,红酱油和冷猪油倒进去染上了所有的烂菜叶子。
我则喜欢最后剩下的,贴着锅底的一层褐色糍粑,用锅铲子刮下来,硬硬的,香香的,成分可疑的那一口。要趁烫的时候放进嘴里,把舌尖戳到一团糍粑的正中央,灼热中有种微妙的体验,潜在的对腐烂与死亡的好奇都在那里。
等我搬到城市的西边,曾试过很多在西区小饭店的菜泡饭。但料子都新鲜,又放咸蛋黄和虾米,菜叶是翠绿新鲜的,可能别人都觉得这就是菜泡饭中的上品,但我只能对自己味觉的癖好守口如瓶。
这个黄昏,一切混沌到开天辟地之前。
眼、耳、鼻、口、喉,都在亚历桑德·冯·土恩温特塔克西斯侯爵的死讯里,爆发出了我基因中最原始的癖好。
我的侯爵就这么死了。
瑞士雪山的滑雪事故。
我终还是选择脱下我的金缕衣,找到粗衣仔裤,急不可耐地要回到闸北区的龌龊地带去吃一碗苏北人的菜泡饭,如果这一刻世上还有什么能安慰我,仿佛只有城市的北面,那个我曾经处心积虑要离开的地方,要忘却的苏北盐城戏班子家族。
一想到那里憔悴的眼睛,被煤饼炉子熏黑的毛棚子,危机四伏的杂乱阴影,我的血液就从绝望的呆滞里苏醒,犹如被注射了某种看恐怖片的兴奋剂。
我不想开车,而是带着无法解释的癫狂潜进了充斥着汗臭与近似于一种博物馆般复杂味道的地铁站。
电子站
菜泡饭的情欲(2)
下班时间的站台景象如此生动,我站在腥臭的混浊空气里,皮肤因为缺少氧气而泛出肺结核病人的粉红色,广播里生硬的女声不断重复着地铁将要进站的消息,人们急躁蹿动如等待演出开幕。
风沿着隧道袭来,轨道上金属撞击的声音由远及近。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人们朝前蜂拥而上,中年保安拿着大喇叭叫着,先下后上,有序乘车。
人们才不管秩序是什么,人们像是饥饿的野兽,在车门打开之前,车里的人和车外的人像两军对峙,眼睛里是残忍的屠杀欲望。
车门开了,一场战争就此爆发。
我沉浸在无数身体野蛮的冲撞与撕抓中,我搅拌在上车的人流里,重新有了种小市民的生活乐趣。
劣质香水的味道和民工身上汗臭的味道,甚至有人用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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