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十分专业地眼光开始观察着我,用手把我的刘海捋到额头上,凑近了细细慢慢地看。
唔。你的五官都没问题,脸型只要把两腮的肌肉开刀取出,再加一厘米下巴,你的命从此就变美女的命了。比金喜善的天生资本好得多。
对了,中国人讲究面相风水八卦的,我建议你先找位老法师看一下,省得改好了脸盘子,改坏了命盘子。
信不信随你。
我的硅胶下巴(3)
当晚我去找了弄堂里的瞎子裁缝,她公务繁忙,身兼数职。
裁缝、鞋匠、修拉锁的、磨刀的、按小时计带小孩的姆妈、传口信的、还有,以瞎子为最好招牌的两种营生,算命和按摩。
裁缝住在用油毡布撑起来的小窝棚里,除了睡觉终年镇守在弄堂的交通要道上,一年四季,当全弄堂的人为己出。
奉上10块大洋之后。
她翻着白眼,托我的手于掌心之上,一点点摸索着我的掌纹。半晌道:
命随相变。
相由心生。
相变,则命有起伏。
李家小姐姐,自己了悟去吧。
第二天,我已经坐在手术椅里,被大块的酒精棉把嘴巴撑到装得下一个大苹果。她说这又不是什么大手术,我随身带的手术箱里的硅胶和药水针剂足够帮你变三个脸的。
半小时而已。
说得跟半小时能炒出三个小菜一样轻巧。
半小时里,a的母亲把我的嘴巴扳开成河马打哈欠的度数,然后在腮帮子上打麻药。脸部麻痹的状况是十分有趣的,我的嗅觉和味觉都丧失了,听觉让每种声响都重了影。
麻药开始发挥作用时,一把精密的小手术刀伸进我的嘴里。起先我地脑海里还是我坐在法式咖啡馆里,用小刀切乳酪的样子,我想象着那片小刀切开我软软的腮帮子时会不会带着些食欲的诱惑。而当腮上真的划开了小口,我感觉到她像抽厕所里的卷筒纸一样开始向外抽我的肌肉,我看不见我自己的口腔,只有无比贴近的被抽取的感觉,也许那情形比喻成屠夫掏猪大肠也是可以的。
我不再有任何美好的想象。
我干脆恶心地闭上眼睛。
嘿,你不能闭眼睛,最好看看你自己的肌肉组织,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到这个的。
中年的韩国女人几乎强暴撑开我的眼睛。
在强光下逐渐恢复的视力让我想起调试海外电台的频率时,听到了两个频道重叠在一起的声音。
看清了,一团类似深海鱼油的黄东西悬挂在我的上方,味道腥臭,样子更贴切地说,是忍者神龟里软体怪物的样子。
中年韩国人造美女用小钩子吊着它们,在我面前炫耀着自己半小时的战果。
我的胃里发动了搅拌机。牙齿也开始恶心得要纷纷掉落。我的嘴里塞满棉花没法说话,只能用哀求的神色求她放过我。
她这才收了手,把我的肌肉放进密封塑料袋里,
又拿出注射器推了些硅胶,在我的下巴上盘旋几圈之后,针头落在了我下巴尖上。推射如同强奸,硬生生地进入了我的身体,把毫无准备的皮肤撑到了极限,我怀疑是不是稀薄成透明的一层。
大概硅胶起先被注射到下巴上是不会自己形成美好的弧度的,她的手又如小孩子玩橡皮泥一样把我的下巴捏了一气。
大功告成后,她开始取出我嘴里的酒精棉花,又左右补了两针瘦脸针。
记住每天起床时,自己把下巴往前多捏捏,这样就很翘很漂亮了。她走时依然不忘地关照我。
说完,她示范性地又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她的下巴果然弧度完好,长而前倾,侧面不做表情也是在朝男人撒娇的样子。
半个月后,我脸上的肿胀逐渐消退,面架子轮廓逐渐玲珑,人们不再看得出我的血脉基因。
和我的脸一起赎了灭了的,还有某些心甘的信仰。
每天早上醒来,我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变成了捏自己的下巴,在紧张的时候,恐惧的时候,高潮的时候,陶醉的时候,我养成了抚摸这块软软的没有骨头的半厘米硅胶的习惯。
我大圆脸,大嘴巴,吊眼梢,淡雀斑,细眉细眼细鼻子。来自地球西边的男人怎么看我怎么漂亮。
他们都说我是世界上所剩不多的正点中国娃娃。
从此,我可以得心应手地勾引高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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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的面孔(1)
接下来去越南的旅游团任务单之前,也就是在遇见亚历桑德的旅程之前,我的生活一如既往,没有急转弯的迹象。
有过情人a、b、c、d、e、f。科威特美军基地做医生的阿拉伯男人,在纽约财富论坛的高级观察员,意大利某三流演员,来自南非的白种男人,津巴布韦的富家黑帅哥,在复旦读新闻硕士的日本男生木村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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