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黄泉业火,碰不得。”
望向隐约水间的幽蓝火焰,女子眸中隐忧,走上前来,与我隔水相望:“梅儿……”刚唤出女儿的闺名,却是一顿,深深望了我一眼,方才柔美笑说:“你阳寿未尽。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微怔,如若我命数未尽,回醒后许便要被夜赫龑纳入后宫,滋味难陈,惟是苦笑。然听彼方的女子提及一人,不由怔愕:“听奈何桥上的宵蓝大人说,妾身本该是寿终就寝。”
奈何桥?!
不知这「宵蓝」可就是遭遇车祸后在阴间邂逅的那个紫箫男子,我抬眸惊望水幕后若隐若现的倩影。她微是一笑:“虽然妾身不明白那位大人所说的「轮回劫」,可若是迎来中兴羲和的圣主,妾身心甘情愿,代命数已尽的梅儿下到黄泉。”
中兴羲和……
联想当初男子予我的谶言,我蓦感寒瑟,自欺欺人,摇首干笑:“这不过是那人危言耸听罢了。”
女子良久不语,终是惆怅一笑:“无论信或不信,将来的羲和是强弩之末,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皆在小姐一念之间。再者……”青葱素手抵上冥火幽跃的水幕,女子垂眸看向怀里的婴孩与紧挨自己的两个皇子,“妾身不过一介平凡女子,比起朝代兴衰,更关切自己的女儿可能安然无恙,度此险关。故请小姐当是体恤一个连丧两子的母亲,代梅儿好生活下去,直待……”
凝望翕动的朱唇,脑海掠过当初宵蓝予我的第二句谶言,兀自发怔之际,温柔绝美的面庞随水幕渐然隐去。想要唤住那个已然逝去的女子,却是力不从心。剧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迫我阖起了眸,待是醒转,便闻一个沧桑的男声恭然回道:“启禀大汗,元妃娘娘不但身负内伤,且是身中奇毒,乃为南域一带的「阇脂」。”
我虽喝了那坛掺毒的酒,可因是往日服下可解百毒的荧颎花,当是安然无恙。不知这听似老者的男子缘何欺瞒夜赫龑,我强支起眸,欲看个真切,可惜除了映在幔帐的颀长背影,惟见夜赫龑神情阴冷,隐戾凝住面前华发丛生的老者:“你们羲和人最爱故弄玄虚!本汗不管她中了什么毒,你只要说出解毒的方法即可!”
“是。”
老者从容淡定,微躬下身,“南域有种金陀草,可解这「阇脂」之毒。但九皋去到南域路途遥远,娘娘病势奇险,恐是……”
“本汗定会尽快取回金陀草!”
冷冷打断老者,夜赫龑令侍立在旁的近卫取来大氅,“若是在此期间,本汗的爱妃有何差池,你第一个为她陪葬!”
“老朽定当尽力而为。”
老者躬身施礼,待夜赫龑疾步走出帐包,他方才直起身,望向近旁神色忐忑的蔻娃:“可劳姑娘避嫌?老朽要为娘娘施针。”
蔻娃惶惶颌首,忙不迭撩开罗帐,见我已然醒转,目露欣喜,正要唤出声来,冷不防被人重击后颈,软下身去,倒地不起。虽然相识不久,可见这天真烂漫的九皋少女遭人毒手,我冷瞠老者,正要质问他缘何如此。便听沧桑沉声蓦然年轻:“我有分寸,断无性命之忧。”
花白的双鬓,眼角密布的皱纹,惟双澈眸如星璀璨,炯炯有神:“不过数日未见,娘子就要抛弃为夫,另嫁他人了吗?”
略带哀怨的调侃,面生的老者轻揭去人皮面具。良久,我惟是怔凝温柔笑靥,无可置信。不过短短数日,却是恍如隔世,直待他轻柔握住我的手,掌心沁入一丝温暖,方知此刻所见,终非南柯一梦,沙哑唤出他的名讳:“秋……”
他粲然一笑,俯身将我轻拥入怀:“咱们回家。”
原以为此生再难归去中土,未想他孤胆深入龙潭虎穴。虽是暗恼他鲁莽行事,可我不过一介平凡女人,心中激震,倚在他怀里喜极而泣。温存良久,他轻扶起我的肩,细细打量我苍白的脸色,不无隐忧,然是无奈:“不论如何撑上三天,咱们就能回羲和了。”
确是事不宜迟,我淡笑颌首。苍秋将昏厥在地的蔻娃搬上床榻,待我换上她的衣饰,登徒子亦已易回老者的模样,拉过我的手坐到矮桌前,打开医箱,揭开上层,现出一个暗格。
“这是什么?”
乍见内里之物,我皱了皱眉。苍秋歉然一笑,用粘稠的胶泥在我脸上涂抹半晌,方才满意一笑,取来铜镜,乍见映在镜中的竟是蔻娃的面容,我不由一愕:“你还会易容术?”
不知缘何,苍秋似笑非笑:“当年我刚入门的时候,学的第一门技艺便是易容术。”
原是他家师父四处结交红颜知己,惹下的风流债数不胜数,有回带新欢招摇,却与旧爱撞个正着,两个女人当街扭作一团。自此之后,老人家便勤于钻研易容,以免重蹈覆辙,顺带两个徒儿亦然精于此道。不知该慨叹他老人家年纪一大把,仍抱着不输少年郎的热忱,还是嗤笑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师必有其徒。
我啼笑皆非,睨了一眼亦是前科累累的登徒子,起身刚走了数步,便感力不从心。可见苍秋目露忧色,淡笑摇首,强支起疲软的身子,若无其事,走出了帐包。守在帐外的铁骑近卫侧眸淡扫了我们一眼。我即刻恭顺低首,前方的苍秋不动声色,朝他温笑颌了下首,近卫亦未盘问我们的去向,冷淡移开了视线。我暗松了口气,随苍秋拐入通向马厩的小径,待在一排战马前站定,苍秋对正在喂马的少年淡定道:“老朽身边缺几味药,可请小哥行个方便,借两匹好马,让老朽和这位姑娘去附近的山里采些药草。”
不谙羲和话,九皋少年惘然,转而问我。既非真正的蔻娃,自然听得云里雾里,正是进退维谷,幸尔苍秋及时接话。许是知己知彼,亦如夜赫龑的北方话说得极是顺溜,登徒子故作凝重,三两下便将少年骗得面色一变,忙是进马厩牵出两匹好马。虽曾乔装改扮,随少隽在繇州军的校场学过一段时间的马术,可彼时摔了不下十次,方才勉强驾驭那匹矮脚马,更毋庸这性烈的战马。
望着通体雪白的良驹,我微是踌躇,可见已然坐上马背的苍秋深凝而视,心一横,踩着足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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