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圈红了:“。。。。。。小妹也是。。。。。。死得那么惨。。。。。。”擦擦眼睛,哽咽着说:“真心爱了的,不是万不得已,哪个舍得?。。。。。。”
童童无言。
老九和赶场的知青朋友们一一告别,叫童童帮她提了个包,到她离开了半年多的常富村小拿东西。走到村小时刚放学。一群衣衫褴褛的光脚板孩子跑来迎接他们的曾老师。代课的回乡女青年装出来的热情掩盖不住内心里的失落:这个一月5元钱的工作丢了!
彦荷一边给孩子们发糖,一人一颗,一边对她说:“我办了迁移证,不回来了,你安安心心地教下去,有机会转正的。”
代课老师喜形于色,要请他们到家吃饭。彦荷说:“不了。我要收拾东西。多谢了!”
打开房门,霉味刺鼻。一床一桌的屋里满是灰尘。盖床的塑料布上东一堆黑豆豉样的耗子屎,西一摊地形图样的鼠尿迹。蚊帐被咬了几个洞。她皱着眉小心叠起塑料布,放在地上,把箱子打开,抱出衣物,把抽屉里的东西“稀哩哗啦”倒在床上,一件件清理着。姑娘家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拣了几样装起来。日记本翻翻,相册看看,收好。一大堆信件,有的看看信封丢在一边;有的抽出信笺,仔细看完。时而抿嘴微笑;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咬着嘴唇,哭丧着脸。
童童先还满有耐心地坐在一旁等她,见她一点也不急,忍不住催她说:“四、五十里啊!太阳要落坡了!你快点行不行?”
她随口答应:“快了、快了!”依旧从从容容地检视信件。
童童懒得再催她,一个人到敞坝边看山景。只见斜阳红暖;梯田绿泛。远山抹黛;深谷函烟。这常富村小也像幺妹那儿碧峰村小样,在“凹”字形三合院西厢房里,上百年的大屋基破败不堪。东缺一块装板;西断一根桷椽。只有朽烂的高厚门槛和残缺的雕花石脚还记录着当年的富丽堂皇。
“有啥好留恋的啊?”童童想:“好儿女志在四方。有了工作,又成了军官太太,换了别人,早就把这鬼地方抛在脑后,一拍屁股,灰都不沾,奔幸福去了。哪会像你这种多愁善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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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去催她,远远地看见她在烧信。火光映着她凄惶的泪眼,可怜兮兮的样子。童童不禁一怔,转念又想:“冰雪聪明的老九,下狠心刮掉孩子,丢掉瑞琥,远嫁西藏,那莽莽高原,万里尘沙,不比探春的‘一帆风雨路三千’更觉悲凉吗?不是为了过一种像人的生活,聪明的老九舍得‘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吗?这里留有她少女天真的梦幻;这里留有她刻骨铭心的爱情;这里有她告别少女的初夜;这里是留有她青春和生命的地方啊!”
想到这里,他不再焦躁,又踱到敞坝边。联想到几个月没有音讯的聪聪,童童也伤感起来:出了啥意外?不回信?他真想回兴盛去看看。是不是因为自己前途无望,要当一辈子知青,不能盘家养口,聪聪也像老九、幺妹一样了啊?如果真的是这样,也一定由她去。爱她,就应该让她幸福!虽说心境如此坦然,但禁不住凄凉、悲怆。他木然孑立,颓然无助,凝望着昏日低沉;缺月高悬。野鸟归林;暮云弥天。
老九叫他:“帮我送东西去!”
老九抱着床单、被子;童童提一箱子衣物,送到东头胡大伯娘家。五十来岁的胡大伯娘满头花发,一脸尘灰,感激不尽地收下东西,急急地涮锅、烧火,跟他们煮饭吃。
彦荷说:“罩子没取下来。耗子咬了几个洞。麻烦你们取下来,洗了补好,还可以挂几年。屋头所有的东西都送给你们了。你们自己去搬。”
社员们都是不吃晚饭的。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胡大伯娘煮了一盆菜饭,下豆豉粑、大头菜,已是上等款待了。
吃过饭,彦荷说:“道谢了,胡大伯娘,我们走了。”竟然有些哽咽。
出来,童童问她:“走哪里?”
“嘿!到矿区呀!”
“四、五十里!摸黑?钻横山老林?”
“你怕吗?”老九惊奇地问。
童童想:“这些姑娘家咋个了?又遇到个想走夜路的!”笑着说:“我怕?说出来吓死你!”
老九说:“不要吓我。说真的,也是有你一路嘛,换个人,我才不敢哩!”
这种话,哪个听了哪个舒服。童童背上她收拾好的包,听着远远近近的狗叫,踏上迷蒙月光下的盘山小路,钻进阴森森的横山老林,朝矿区奔去。
当年夏理诚家,童无逸常处于火暴争论的中心。曾彦荷却总是安静地坐在人群外,大睁着丹凤眼瞧着他们。一个如火;一个似冰。这两个极端却互相吸引。童无逸只知道她是夏理瀚的女朋友;曾彦荷却清楚两家是远亲。下乡知青中公认的“古精灵、童精灵、曾精灵”,曾、童二精灵更亲密些,说话投机,举止默契。曾被认为两个精灵鬼在讲恋爱。不是彦荷大方地公开了与瑞琥的关系;不是瑞珀当众开玩笑喊彦荷“嫂嫂”,童无逸还可能被传为脚踩四只船。
初夏夜,横山老林,阴凉潮润,草木清芬。老九走在电筒光拄中,依然像姑娘样,步态轻盈,腰臀灵动。走了一阵,站住,回头问童童:“你还跟幺妹说话不?”
童童说:“一直没见到她,说啥子话?”
“我问你,要是见到她,还理不理她?”
“没吵架,又不是仇人,咋个不理?”想了想,童童说:“啥子意思?”
“蓝妈妈找人介绍了几个,条件都很不错。人家看到幺妹的人才,也欢喜得不得了,但最后都嫌她是知青,生了孩子随妈,是农村户口,都黄了。幺妹气得瘦了一大圈,赌咒发誓不再去相亲了。我听她的口气,有些后悔,不该听妈的话哩!”
童童揣摸着老九的话,说:“凭幺妹的模样,找个好对象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气啥子气?”
老九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一阵,笑着说:“你点都不想她了?我不信!”
童童也笑着说:“咋个不想?我天天都在想:好久吃她的喜糖?”
“不想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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