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那些过去,如月静静听着。
“不过我十五岁那年,马奶奶经人介绍了一个活计,便带着我去了双梅,从此就和孟家断了音讯。直到两年多前在上海偶然相遇,这才又有了联系。”说话间已经到了船舱,江瑜打开门让如月先进去,替她理了理衣褶子。“对了,孟伯父现在是重庆军区的司令,日后,我便是他的部下了。”
“司令?”如月惊讶,“刚才从你们话语间便听出他定是你上级,没想到竟是这般大的官……”
江瑜笑笑:“那也是出生入死拼来的。”
出生入死……
不知为何,听到这四个字竟让如月心头一紧、眉头倏然一跳,她蹙眉:“江瑜,以后不许你说这四个字!”
江瑜一怔,接着随意笑道:“说说而已,哪用得着这么紧张!”
如月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微恼:“木鱼!你怎么能……”
“好好,听你的话。”他连忙举白旗。
“如今整个中国的形势一直不太平,你又是军人,我自然求你平平安安……”担忧淡淡萦绕心头,她一边在床沿坐下,一边睇着他,“我宁愿有事的是自己,都愿你平安无事。”
她的话让他一怔,动容之外却也面色一凛,单臂揽住如月肩头,语气认真:“安安,以后这样的话我也不许你再说。”
她是他心头的一颗明珠,从下定决心要相守那刻起,只愿今生守着、护着,免她苦免她惊,免她流离失所、免她无枝可依,而她这样的话叫他怎能安心?
如月见江瑜这样正色严肃,也不再争辩,柔柔一笑:“好,我也不再说了。”
其实,他们都是在为彼此着想啊……
螓首埋在他胸口,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海鸥在轮船上空盘旋不去,扑展着双翅翩跹。苍穹中的海鸟,翱翔不尽,时高时低,甚是自在。
海的两岸,山石嶙峋,绿苔的覆盖之下竟显得可爱起来。独怜幽草涧边生,参天的古树巍然屹立,竹影摇曳,暗涌的海水表面却平静无异。
夏日炎炎,甜味,渐次蔓延。
只是不知相依相偎的两人有没有发觉,门外,一双狡黠的眼一闪而过。
、【拾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3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可以继续贴文了?
算算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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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重庆,同金陵一样俨然是一座“火炉”,夏季的感觉并不太好。
新的官邸在一座山坡上,周围树林阴翳,绿草芬芳,百花齐放。从官邸高处远眺整个山色景光,美不胜收。
这天,江瑜刚回到家就一面换鞋一面问管家:“太太呢?”
管家恭敬道:“回先生的话,太太在外头院子里呢!”
他跨步便往院子去,而到了院子时,不由又缓下了脚步——
夏日,火凤凰茂盛到了极致。
大概要三人合抱的树干,又高又壮的树身,冠顶红艳的凤凰花占满了枝丫,似是一把正在燃烧的火炬。鲜红吞吐着,夏风一吹,橘红的花瓣缓缓飘下,极甚作不安分的火星子。夏蝉在冠顶、枝桠间“知了知了”地长鸣,似乎乐此不疲,好不热闹!
而在火凤凰之下,却有一位冰肌仙子,宛若翩跹。
如月还穿着早晨的白底碎花棉布旗袍,趿着一双竹面蓝布的拖鞋,微斜地倚靠着火凤凰树。原先挽着的发髻似乎有些松开了,蓬蓬软软。鹅黄色的发箍也有点移位,头顶发髻之外其他瀑布一般的长发在阳光下仿佛要跳跃出柔柔顺顺的光来。她闭着眼,一手随意地拔起一根狗尾巴草摇晃,嘴边噙着一抹笑,枝桠的遮挡让如月的脸半是明媚半是阴影。
如此情景,令他下颚一紧。
江瑜不出声,故意从树林的后面绕行,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在如月身后猛地一伸手蒙住她的眼:“猜猜我是谁?”
问题的回答其实根本不做二人想,然而如月抿唇一笑,随后却微微扬起脸状似思索,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狗尾巴草:“嗯……康婶?”
江瑜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道:“我大概不应该用‘婶’字来称呼吧?”
如月又是一阵“苦思冥想”,惋惜地摇摇头:“想不到。”
“既然想不出,要不要给你个提示?”他说罢,轻轻松开蒙住如月的手转而将她揽向自己,迅速地在如月唇上印下一个轻吻。
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在阳光下的缘故,如月的笑容明亮得似乎可以耀出光来:“你呀,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念念才会玩的把戏!”
江瑜心情很好,就着如月身旁也坐下来,同样靠着火凤凰的树干,和如月头靠头,闭起眼。
阳光明媚,因为有繁茂枝叶的庇护也没有那么毒辣,反倒带着一丝清凉和柔和。因为闭着眼,面前仿佛是融融的橘黄色,那是阳光的颜色。
“阳光普照的感觉……真好。”江瑜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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