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是随波逐流。」
这些生来就比别人好命的名门贵族,是无法体会在贫苦和困境中挣扎求生存的痛苦的。
「我从来没有自诩清高,水至清,则无鱼,想在这乱世里如鱼得水的活下去,不光彩的事情,踩着别人的脊梁骨的事情,我做的可多着了。」他看得见她眼里的鄙视,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惭愧。
这年代,与皇室作对,意味着与一个国家的政权为敌。
这年纪的他,能力还还远不够……但是,哪个战将不是浴血奋战,慢慢站稳脚跟给自己撑起一片天的?
他以後也会有自己顶上一片天的,那时也才有能力做改变。
繁德儿默然。
这人,并没有自己曾经认为的那麽讨厌。
起码,他诚实。
越紫非示意那奴人退下。
她带着一脸不快上了马车。
舒适的温度,铺了柔软白狼皮的软杨,她把脸抵在窗帘上,闷不吭声。
天下不公不义的事情那麽多,她能管多少?
她从小就爱打抱不平,只要看不过去,就会跳出来直接插手别人家的事,管着管着,很自然的进了军事情报学校,又因为看不惯官僚作风,最後变成了拿政府钱,暗地调查、卧底的特务。
十几年枪林弹雨的生活,最後得到了什麽?
背叛。
狠狠的背叛。
其实很多事情都可以不必发生的。
她不要好管闲事的救了人,又和那个人变成姊妹淘,就不会被步步侵蚀,最後连男人也一并给了人。
这习惯要改。
可是,说来可笑,来到这世界,她一伸手,又救了一个人,只是这次,从女人变成男人。
繁德儿啊繁德儿,狗真的改不了吃屎的……
「在想什麽?」越紫非问。
上车後,她就没讲过一句话。
她真的很小,巴掌大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微覆着,暗暗的影子勾勒着,有种无以名状的脆弱。
「我困了。」
他拿起自己的披风把她裹起来,抱到膝上。
她没有挣扎。
虽然不习惯自己这麽大一个人了还被一个少年当幼童看待,抱在大腿上,可是,他的怀抱很温暖,身上是她昨晚闻过令人安心的味道。
十岁的孩子长得像六七岁,身子像一只幼猫,轻盈得没有重量。
他看着她,发现一绺发丝从她额头系着的绳带溜出来,他把那不听话的刘海往後挽。
至於绳带,他知道那是做什麽的。
她额上那个奴印显眼得让她想做什麽都做不了吧。
「改天我给你换一条好看的。」
她没说话,後来才像想到什麽似的开口,「不如,你请我吃顿好的,我快饿死了。」
相识不过几天,这女孩却在他心里紮下了根。
「小九。」他的声音里有那麽一丝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暖意。
「叫我?」
「不然你有别的名字想要告诉我?」
「没有。」
「哦。」
「小九。」
「嗯?」
「疼吗?」
「你是指哪里?」她的声音有点模糊,马车单调的韵律使她连日累积的疲惫涌了上来。
「这里。」他的手冷不防覆上她的额头。
「不疼。」她困倦的回应,声音有浓浓的鼻音。
「小九?」
「我好累,自从来到这里,没一天能睡好觉,我好困,我想睡了。」
「那你好好睡吧,地方到了,我会叫你的。」
「嗯。」她睡了过去。
她睁眼的时候,身子依旧在晃荡着。
不过,那种荡法不像马车,像是船……
瞧了瞧四周,她是在船上。
乌篷船。
第四章
天气依然清测,她却丝毫不觉得冷。
她身上不知道什麽时候多了一件豹皮斗蓬,把她连人带头里得暖呼呼的。
他们顺着大运河的支流,出了桥洞。
窄窄的穿城小河,两边是灰底的墙,黑瓦木窗,水上一半房子,水下一半影子挤着两头的天光,艄公一当一嵩划着河水,水波荡漾,有别于岸上的景致。
「这河道冬天不会结冰?」
她扬头看见轻裘缓带的翩翩公子正在品茶,细微的香气很吸引人,那种饥饿的感觉又来了,还以为饿过头就不饿了呢。
「不会,这河道来来去去的生意人多,每半旬都有清淤夫清扫河道,春夏秋清淤,冬天活络源头,清除冰层。」越紫非递给她以上好白瓷盛着的香茶。
她也不客气,接过来,咕嘟一口喝下。
砸砸嘴,把几案上的茶拿来当白开水灌进肚子,把一壶好茶喝得涓滴不剩。
「啊,好喝。」解了渴,精神就来了。
「你这种喝法,也知道这是上等的胭脂茶?」
「笑我牛嚼牡丹是吗?人渴了,只要能入口的,就叫好。」茶几上除了茶还有几碟小点,她拿来止饥。
「别吃多了,等一下就有饭吃了。」她有很多乍听之下是歪理,但是再三品味,又觉得那道理好像也没那麽歪。
「我胃口好得很。」没看到她饿得一两眼发光吗?不给吃,她偏要吃光。
「我不是答应过你要请你吃顿好的?」果然是个孩子,提到吃,谁都不让了。
「我等着呢。」
不必越紫非做示意,艄公撮唇为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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