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我错了,阿姨,我错了。那女人不依不饶,提出了两种解决方法,供你儿子
选择。一是把他揪到学校,交给老师,让学校处理;二是让你儿子,把拉出来的
吃下去。那个卖金鱼的好老头提着铁锹出来,想把粪便铲走,但那女人把老头也
骂了,老头儿无言而退。在这关键时刻,蓝解放啊,我狗小四,表现出了一条狗
对主人最大的忠诚。我屏住呼吸,把你儿子拉出的吃了下去。所谓“狗改不了吃
屎”,那是屁话,像我这样一条生活优渥、有尊严有智慧的狗,怎么会……但我
还是强忍着恶心把你儿子的屎吃了。我窜到农贸市场旁边,用那个一直没人修理、
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哗哗流水的水龙头冲洗了嘴巴,并仰起嘴巴,让强劲的水柱
直冲咽喉。我窜回到你儿子身边,用仇恨的目光,直盯着那女人涂抹着厚厚脂粉
的扁脸和那扁脸上的一道伤口般的血嘴。我脖子上的毛直竖起来,喉咙里发出滚
雷般的声响。那个女人揪住你儿子红领巾的手松开了,她慢慢地倒退着,一直倒
退到店门,一声尖叫,闪进屋去,店门猛地关上。你儿子抱着我的头,呜呜地哭
起来。那天,我们走得很慢。我们都没有回头,尽管我们知道背后有很多目光。
你儿子打着一把伞冲出来,冲到你妻子身边,为你妻子举伞遮雨。你儿子哭
着说:“妈妈,回家吧,看你淋成什么样子了……”
“傻儿子,哭什么?下这么大的雨,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妻子把雨伞推回
到你儿子头上,说,“好久好久没下这么大的雨了,自从我们搬进县城还没下过
这么大的雨,真好,我们的院子,从来没这么干净过。”你妻子指指厕所,指指
房顶上那些亮晶晶的瓦片,指指那像黑鱼的脊背一样的甬道,指指那些黑油油的
梧桐树悠晃晃,像一条蔫丝瓜。你妻子的右臂揽着你的腰。你的头歪在她的
头顶上。她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会被你的身体压折,但她尽力支撑着,并拖拉着你
前进。你的两条腿还有一定的支撑力,虽然行动笨拙,但毕竟还能够移动,这说
明你还活着,不但活着,而且意识还算清楚。
我帮助主人掩上了大门,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借以缓解沉重压抑的心情。你
儿子只穿着裤衩背心跑出来,高喊一声“爸爸”,便呜咽着,学着他妈妈的样子,
钻到你的右腋下,减轻了他妈妈的重负,使你的身体得到平衡。你们一家三口这
样行走了大约有三十几步,从院子当中到你妻子的床前,但这是一条艰难而漫长
的道路,我感到你们行走了足有一个世纪。
我忘记了自己是一条被街上的污水弄脏了身体的狗,我觉得自己是一个与你
们命运相关的人,我难过地“呜呜”着,跟随着你们,到达了你妻子的床前。你
身上沾满血污,衣服被撕扯得、也可能是被皮鞭抽打得条条缕缕,你的裤裆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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