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自己更像一个小偷,见不得人似的,不敢趾高气扬。目光是躲闪的,好像就等着谁来大声吆喝一声随后紧紧地拽住我。
但没有人来抓我这个小偷。于是,我只能再次当一回小偷,偷偷摸摸地拿出手心里的钥匙去打开那扇房门。踩在走道廊上的脚步也是悄悄的、无声无息。
我惊恐地掀开床罩,一头扎了上去……
等我恢复了一种平静的状态后,我嘭地一下关上门后开始由小偷变成警察了,我的眼睛滴溜溜地东张西望,期望能逮到我的“猎物”。
但是,没有,梦中人并没有出现。
第二天起床后,我一直闲逛在酒店的每一处,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中午时分,我实在感到痛苦,就独自去了布吉瓦尔。
我旅行过不少地方,领略过不少如诗如画的景致,但是没有看到过比这个恬静地坐落在山脚下的小乡村更优美的地方了。
我在一家带着浓重历史痕迹的古老酒店入住。据说它的前身是一个叫什么寡妇的酒店——这在19世纪的巴黎上层社会相当著名。它有一座花园,有一般二层楼那么高,在那里远眺,风景非常优美。左边是一望无际的马尔里引水渠,右边是连绵不断的小小山岗;在加皮荣平原和克罗瓦西岛之间,有一条银白色的小河,它在这一带几乎是停滞的,像一条宽大的白色波纹缎带似地向两面伸展开去。两岸高大的杨树在随风摇曳,柳树在喃喃细语,犹如在轻轻吟唱着摇篮曲,哄着小河入眠。极目远眺是云雾笼罩下的巴黎。
巴黎让一个未亡人心碎……
望着巴黎的一草一木,我泪盈满目,也许,也许,我永远只能凭梦寄思,格兰姆是不可能复活了。
第三天,一无所获的我在服务台结了账,悻悻然提着自己的行李,坐上了前往机场的出租车。
是啊!天国的爱人这次并未兑现“与我在此相会”的承诺,你知道我是带着怎样的失望和沮丧,离开这座令我触景生情的爱情城堡。我茫然,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当自己坐上飞机抵达多伦多家的时候,是不是一切都会重新正常起来,不再被那个无休无止的梦幻扰乱了我彻夜的宁静。
就在车快要抵达巴黎机场的时候,我忽然从后座上惊叫了一声:“天哪!”我有点歇斯底里般地狂乱起来,一个劲地让司机赶快返回原路,回到贝拉古堡酒店。
“小姐,是不是丢下什么贵重物品,忘带了?”司机一边转换方向,一边善解人意地说。
“是啊,是啊!很贵重,很贵重的……”我心不在焉地胡乱呓语。
对于我,还有什么比寻找从天国回来的爱人更加贵重的呢?
原来,我在一个闪念之间,忽然觉得刚才启程离开时,我在酒店电梯里瞥见一个站在一旁的丑陋的住客。他不仅神情迟钝,脸上还留下了一大片被烧焦的瘢痕,他绅士般地与另一位住客打招呼,称自己是个油画家,我却害怕地不敢看他……而此刻,我才一下子感到他的声音其实是那么熟悉,他的身形是这么似曾相识,难道……
我重又在大堂服务台办理了入住手续,我歉意地对那位服务小姐笑笑说:“还得在这儿住几天,还有些事要办。”
她的笑容就像一朵盛开的郁金香,连声说:“欢迎欢迎啊!”
我把行李放在房间后,就来到大堂,装作等什么人的样子,一心想捕足我那个丑陋的“猎物。”
当天晚上,我就在酒店内的餐厅里见到了他。
我故意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上,还主动与他打招呼。
“嗨,你好!”
他向我点点头,表示回敬了我的问候,但却没有对我多加理会。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看到的是他的右侧面。我的心划过一道惊叹:瞧,那人耳朵旁的那颗痣又与格兰姆如出一辙!
这令我不能平静,我直感到自己的心狂跳不已。我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嘴里咀嚼着牛排,但却不知滋味。在他起身离开的时候,我竟也站了起来,不知不觉地尾随着他。
当我保持着距离跟着他时,我惊奇地发现他包租下来的酒店套房正是十多年前我与格兰姆入住的那间。当时我们来巴黎是为了参加盛燕子与黑人人类学家奥尼尔婚礼的,但那间房间留下的风花雪月却成了我们的蜜月……
最后,当我悄悄地去总台查证了他入住的时间,正是“9·11”后的第三个月时,我的脑海里迸发出的只有一个声音:那一定是遭遇了毁容失忆的格兰姆!
我的现实的世界顷刻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格兰姆天国的世界,我成了一缕游丝,不断地朝着他的孤魂靠近……
第四章幽访贝拉古堡(下)
第二天,我带着一夜未眠的疲倦和兴奋的脸容怯生生地叩响了他的门。
他打开了门,平静地看着我。
“对不起,打扰了,我也是住在这里的。听说你是画家,我想,我想能不能请您给我画张肖像,我付钱。”说“我付钱”那三个字时,自己都觉得声音怪怪的。
他几乎都没有正面看我一眼,就谢绝了:“你要找人画像,巴黎街头到处都是,我不是做商业画的。”
我羞得无地自容。但那一刻,我豁出去了,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
我灵机一动,转而说:“我不仅仅是要你画像,更是要请教您关于画画的技巧,因为我也正在学画,也因为我直觉你一定是画画的大师或者高手。所以,所以想来偷学几招。我对街头画家兴趣不大,因为他们几乎都是艺人,而圣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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