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有五分钟左右,我们没什么像样的话题,只继续喝着威士忌。电话又响起一次,这次他装成没听见。电话响完时,他好像想起来似的,再度打开电视机开关。一瞬间画面又回来了,新闻解说员一面用棒子指着背后图表上的折线一面继续讲着石油价格的变动。
“地根本没发现我们关掉开关五分钟之久啊。”
“那当然。”我说。
“为什么呢?”
要思考太麻烦了,于是我摇摇头。
“开关切掉的瞬间,某一边的存在就变成零。我们或他们,两边之一。”
“也有不同的想法。”我说。
“那当然,不同的想法可以有一百万种。印度长椰子树,委内瑞拉把政治犯从直升机上空投下去。”
“嗯”
“人家的事情我不想多嘴。”他说。“不过世上也有不举行葬礼的死。有闻不到味道的死。”
我默默点着头。然后用手指摸弄着圣诞树的绿叶。“圣诞节快到了啊。”
“其实还有香按。”他以认真的表情说。“从法国带回来的上品,喝不喝?”
“是为哪个女孩子备用的吧?”
他把冰凉的香按瓶和两个新玻璃杯放在桌上。
“称不知道吗?”他说。“香按是没有用途可言的。只有应该拔柱的时候而已。”
“原来如此。”
我们拔了控。
然后开始谈起巴黎动物园和那里面的动物们。
那年年底有一个party。包下六本木附近一家餐厅,举办每年一度从除夕夜到新年的party请了一个还不错的钢琴三重奏乐团,有美味的食物和美味的酒,几乎没什么熟人,所以只要呆坐在角落里就行了,是这样一个轻松的聚会。
当然也会被介绍给几个人。啊,请指教,是啊,真是这样,嗯,差不多都这样吧,希望能顺利就好了,等等……。我咧嘴微笑适时打住,拿起一杯冰水威士忌回到角落的座位,继续再想有关南美大陆诸国和他们的首都。
然而那天人家为我介绍过的女性,却拿着两杯冰水威士忌跟到我的座位前来。
“是我请他们介绍你的。”她说。
她虽然并不美得引人注目,却是个感觉好得不得了的女子。而且巧妙地穿着适度昂贵的蓝色丝质洋装。年龄大约32岁左右。如果想显得更年轻的话看来似乎轻而易举,但她似乎认为没这个必要的样子。双手一共戴了三个戒指,嘴角露出夏日黄昏般的微笑。
因为话说不太出口,于是我和她一样地微笑着。
“你长得跟我认识的人一模一样。”
“哦。”我说。和我学生时代常用来追女孩子的开场白一式一样,但她看来不像是会用一般常见手法的那种类型。
“从长相、身材、气氛,到说话方式,简直像得令人吃惊的程度。从你一到这里以后我就一直在观察你哟。”
“如果有那么像的人的话,我倒想见一次看看。”我说。这也是以前在什么地方曾经听过的老套。
“真的?”
“嗯。虽然也觉得有一点可怕。”
她的微笑一瞬间加深,然后又再恢复原来的样子。“不过不可能了。”她说。“因为他已经在五年前死了。正好像你现在这个年纪。”
“哦。”我说。
“是我杀的。”
钢琴三重奏的第二轮表演似乎已经结束,周围响起啪啦啪啦不太起劲的掌声。
“你们好像谈得很投入的样子。”party的女主人走到我们身边来这么说。
“是啊。”我说。
“那太好了。”她很亲切地继续招呼。
“听说如果想点什么曲子,他们可以为我们演奏,怎么样要不要点曲子?”女主人问。
“不,不用了,光在这里这样听着就已经很快乐了。你呢?”
“我也一样。”
女主人嫣然一笑转到别桌去了。
“喜欢音乐吗?”她问我。
“如果在美好世界听美好音乐的话。”我说。
“美好世界才没有美好音乐呢。”她说。“美好世界的空气是不会震动的。”
“清道理。”
“你看过华伦比堤在夜总会弹钢琴的那部电影吗?”
“不,没看过。”
“依丽莎白泰勒是夜总会的客人,真是非常贫穷而且凄惨的角色。”
“哦’
“于是华伦比提问依丽莎白泰勒要不要点什么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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