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没道理替我做这些。」
「你臭美,我是为自己攒钱啊。」没有人嫌钱多,只有嫌不够。
「攒那麽多钱要做什麽?」
「吃好、穿好、用好,每天快乐似神仙!」她扭来扭去,像只毛毛虫般蠕动着。
「你就这麽有把握,那买卖能赚银子?」
「不试试看又怎麽知道不赚呢,也许可以赚个金银满钵啊,到时候我只要在家里跷脚捻胡须就好了。」
他闻言失笑,「粗鄙。」
「哎呀,这叫中肯。」
「这件事要听我的,因为我是男人!赚钱养家是男人的事!」声音不再是一贯的冷清,而是带着隐约的怒气。
「知道、知道了,以後你赚大钱了,要买下晁南国的城东给我。」
不懂他在坚持什麽,还以为他很开明呢,这白纸一张,随她涂鸦的少年好像变了,不过变在哪,她一时又说不上来。
但不管怎麽样,男人,嘻,她还挺喜欢这说法的。
他的背摇摇晃晃的,像水中的小舟,荡啊荡的很舒服,舒服得让她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
「我买给你。」赫韫突然低声的说了这麽一句。
她没出声,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里,她笑得很开心,金子元宝堆了满屋,笑得牙都露出来了。
刷刷刷刷刷……纸页被飞快翻过的声音,啪,然後整本帐本阖了起来,接着是有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赫小姐,这帐本有什麽不对吗?」初出茅庐的清秀帐房慌了手脚。
「不对的事是——我不是赫府小姐,我姓香,朴帐房怎麽可以随便乱叫。」
赫府的仆人都听她的,也难怪不清楚他们关系的外人容易产生错觉。
「是的,香姑娘。」
她叹气不是因为人,而是叹这帐本,这帐本根本就是个流水帐,没有借记、贷记,更没有资产负债,看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这帐本……按理说起来也没有错,就是看起来伤神。」
「小人不懂。」
「这种记帐方式太琐碎又不实用,我要是一笔笔对照着看,就这半个月的营收可能一天还看不完。」
「一直以来,所有的帐目都是这麽记着的。」
「我们改变个方式,你觉得可好?」
「愿闻其详。」虽然问说「可好」,可那意味并不是商量。
「来,坐吧,你站那麽高,我要仰着头看你,脖子很酸的。」
「是。」慌忙入座,双手搁在大腿上,一派拘谨。
香宓也不废话,她拿来一张纸,画起了格子方块,左横右竖的,很快完工。
「我的字不行,隶书可以写上那麽一点,篆字只能把它当成蚯蚓看,所以字我来念,就劳驾你填上去。」
他以为香宓在说笑。
她小小年纪就这般与众不同,能设计出方块那种集有趣又能令人思考的玩具的人说不会写字,很难教人信服。
他哪知道香宓真的是有苦衷的,她上辈子国文素质本来就很一般,用的也不是这种迷宫一样扭扭曲曲的字。
在这里,平时打发时间看的闲书,里头的意思也多是用猜的,猜来猜去,猜得乱七八糟……她常常这样安慰自己,人不是万能的,即使是哆啦a梦也不能。
当朴帐房把字都写上去以後,她细细解说要如何记帐才能省时又省力,俊秀的年轻人从她像珍珠般的皮肤、淡冽的香气里回过神来,又从不解到脸上露出惊讶、叹息,最後如获至宝的带着新出炉的借贷表记帐单走了。
香宓吁了口气,见四下无人後咧开嘴,嘻嘻哈哈的大笑起来。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赫韫。
那天她醒来,鬓边别着一朵小黄花,微微被压扁了,但是仍有一点淡雅的芬芳留着。
晚冬说那花名叫连翘。
很美的名字,她喜欢。
是赫韫为她别上去的吧?
所以她很珍惜的把那逐渐要凋的小黄花夹进书本里,希望可以保存得久一点。
想着想着,她跳起来,撩起裙摆,她直往云嶂楼跑。
她用的是跑百米的精神,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快的速度见到赫韫。
这一路跑来,她一直嚷嚷着。
早就听到她的声音,正好离开书桌来到门口的赫韫像是看到一朵花初初盛开,随着她来到,花朵开到极至,华丽到令人夺目,他不禁怔住了。
她笑,眼神湿润,扑进他怀中。
「赚钱了,铺子赚钱了,很多、很多……」她的脸红扑扑的,一边娇喘,一边献宝的分享。
虽然只是刚开始,但已经让她快坐不住了。
「你快乐吗?」
抱得很牢的小小身躯因为兴奋而颤抖,漂亮的眼睛笑成了半月形。
「快乐!」她毫不考虑的大声道。
「那就好。」
她好,他就好。
长夏将末,暑气涤尽,桂花湿润的香气飘得很远。
拿着利剪的手正在犹豫不决的思考着要剪去哪根多余的枝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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