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率说,她这样的天真有些残忍,看了那么多蔡骏,推理能力显然还停留在萌芽阶段。
“他妈妈一直希望他去加拿大。”在她的攻击下,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是吗?”女孩的眼睛睁大了,“他去加拿大哪里?”她的脸色活泛起来,“其实我爸爸也打算让我加拿大,说是多伦多或者温哥华的学校都很不错。”
“哦……这个……好像他爸爸更希望他去澳洲,不过……他的爷爷奶奶都在新西兰,他在英国也有几个亲戚……所以,最终去哪里,还……很难讲……”
女孩子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脸色平静下来,抿抿嘴唇,“这种事情,最好早点决定。”
我替木鱼诺诺点头。
过一会,她淡淡地说,“其实我想去美国,也许下个学期就要走了。”她看我一眼,然后从精致的皮包里掏出一本东西,“你帮我带给他。”
那是一本听课笔记。我们班和三班这个学期有两门课一起上。
“今天约他出来,其实是想把这个给他,”她笑了笑,“我还从来没这么认真听过课。”
这句话说完,她的脸色突然黯然下去,嘴角轻轻牵动着,转过脸,“他是另外有喜欢的人,是不是?”
我没有回答。她就在我的注视下喝完那杯焦糖玛其朵,扔下一句“笔记不用还了,反正我也用不着”,悠悠地拎着包,走出了星巴克的玻璃大门。外面阳光灿烂,红尘万丈,她娇小玲珑的身体片刻就消失在人群里。
我默默地看着一个女孩子的爱情在阳光下缓缓蒸发,升华,从有到无,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秒钟,我觉得木鱼是个王八蛋。
第一节
雷雨初歇的深夜,那团迷蒙的白色从对面楼的窗户悠悠飞过来的时候,我突然感到有些失重,仿佛自己变成了纸飞机,在空气里飘翔,回旋,轻轻转动。有一刻,我真的相信它会从大楼间的缝隙里掉落下去,陷在下面泥泞的水塘里。
但是它没有,那个飞机好好地落定在阳台背坎上,翅膀上沾了一点水。我把它拿起来,打开,里面用铅笔画着一架钢琴。虽然他没有说明,但我看得出那是一架斯坦伯格,一只卡通的小狗狗坐在琴凳上忘情地弹奏,角落里潦草地写着一行字“这个星期六带你去庙里许愿。好不好?”
对面的大楼只有星星点点的几盏灯,中间那一盏的旁边,林国栋正默默地看着我。他并没有微笑,神情十分从容–虽然他完□露着上身。他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女孩子面前光着膀子,也许,他意识到了,但觉得无所谓。毕竟,夏天里,家家户户的男人都有这个习惯。
他的肩膀很宽,肩膀上两块骨头微微凸起,旁边形成两个小小的低洼。
奇怪的是,我那么看着他,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也许因为夜色,也许因为旁边没有别人,也许,当喜欢一个人过了某个临界点,羞涩会渐渐淡去,取而代之,是可以坦然地看着他身上的优点和缺点,而不会回避眼光。这样的凝视中,他变成你心里的一部分;你用自己的目光将他吞噬。
我心里有个地方剧烈地开始翻江倒海,千万条思绪堵在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躺回床上的时候,小阿姨还没有回来。她去电台给林医生送伞。傍晚的时候,林医生来过,说是来看看我的情况。那是他和小阿姨之间心照不宣的说法吧,其实他想见的是她,而她花了几乎一个小时洗澡做脸打理头发和衣服,喷上一种很清香的茉莉香水,但每次他穿过外面的热浪,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总是低低地说“来看看雨霏”,眼睛偶尔停留在小阿姨身上,她总是打扮得光彩照人,有时他会问“晚上有事啊”,她会编出个把理由说是见客户或者朋友,其实,她只是为了他而已。
林医生每次来都趁楼上楼下人家都在吃饭的时候,也不待久,看得出他很小心;可是今天,他刚进门,楼上就喧闹起来,四楼的赵叔叔竟然开了煤气想自杀,楼道里一股煤气味,三楼的苏阿姨大呼小叫“死人了死人了”,林医生一反平日温和沉着的形象,“咚咚咚”往楼上冲去。医院救护车到的时候,他在车上满头大汗地回过头来,看了小阿姨一眼,小阿姨在他的眼光下垂下头,立刻转过了身。
随后我们发现,林医生那把黑色的折叠伞落在了我家的客厅里。小阿姨迟疑一下,说“我去一趟。”【﹕。。。。】
前两天在医院里做完血液透析的时候,林国栋的母亲突然出现在泌尿科。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我常常看见她出现在林家,她却好像并不认识我,和几个护士聊着家常,但是眼光隔几秒钟就会在我身上轻轻地扫过,温和明亮;我实在说不好那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内心里是那么渴望她能喜欢我,即使我明白,自己这样的状态,充其量让人同情,很难讨人喜欢。
第二节
“最近这里病人很多哦,”我听见林国栋的母亲说,“辛苦你们了,对了,小夏,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她笑眯眯地对一个护士说。
“什么喜酒,房子都没着落呢,”那个护士嘟起嘴,扬了扬眉毛,随手翻动着桌子上的处方本,“院里面搞货币分房那点钱,买个厕所都不够。”
“慢慢来嘛,你们小方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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