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无心平日也多是闷葫芦,几个大汉习惯了,那头许大有一口吞了一大块狗肉:“我说方块,你甭管咱妹子,今儿个你放开肚子吃哈,咱发达了,难得请一回,你就甭矫情呢。”
李方呵呵一笑:“我这不是瞅着妹子细溜麻杆的,咱大老爷们光顾着吃也不是个事,无心妹子可是个好人,懂得又多,上回亏了她给我家娘老子看那老房子拆迁的文件呢,要不咱可被那帮子坑死了。”
说起许无心好,这四五个大汉都是赞同的,许大有听人夸许无心也高兴,拿过来二锅头瓶子和李方一碰:“那是,不看是谁家的妹子,可是文化人呐,我说哥几个啊,回头我要是顾不着,你几个可都得给我罩着些我妹子啊。”
“那是那是,用说么。”大家伙回应的爽快,这一通吃吃得满嘴冒油的很是畅快,对于他们这样过一日算一日的,有一顿好吃的,就是最大的满足。
许无心陪着坐了会,出来上厕所,这种小馆子地偏,厕所还是个共用的,在馆子外头,无心披着件陈旧的军大衣袍子,这也不知是许大有哪给顺来的,别看旧,倒也挺保暖,只不过裹在无心身上把个瘦弱的个头包裹得几乎瞧不见人。
许无心在那混杂了不知什么各种怪味的厕所里方便了出来,站在数九寒天般的大冬天里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就像这头顶的天空,灰蒙蒙呆滞而寡淡,一如既往般的没什么生趣。
只是搓了搓手,看到自己手心两个大萝卜,顿了下,又往大衣兜里头揣好。
这种天气,外头冷的很,只是在许无心看来,冷暖这种东西,并无区别,在监狱的时候,虽然房间有供暖,可是她们都是要干活的,外头大冬天的也从来不断顿,而且所谓的暖气也总是时有时无,她的身体是麻木的了,对于那样的环境,你必须学会适应,埋怨和痛苦,毫无意义。
馆子的窗户里大有的大嗓门从着她招手:“干嘛呢,无心,快进来吃啊。”
许无心朝他摆摆手算是答应,缩了脖子竖起领子,又赶紧往里头走。
这会子里头的暖和,还是蛮吸引人的。
不经意间,她一错眼,倒是无意间瞧见巷子口停着辆大黑壳子。
他们这地处偏僻,往来路过的车是有,停着的却很少,货车板车也是有的,那辆车,却看上去锃光瓦亮的不像是该出现在这里的。
只不过对于许无心来说,她不认得车牌子,更无法看出来这车究竟会有多好,只是过了过眼,再没注意,就往里头进去了。
等她进去了,巷子口的车缓缓滑动了过来,巨大的车身有些艰难的在这逼仄的道口里匍匐前进,后头冒着热气滚滚喷吐着,像是一头受伤了的猛兽。
车行至馆子前,停了停,幽暗的车窗无声滑下,光泽流淌,内侧黑沉沉的看不真切,只有一双幽蓝发黑的眼,一瞬不瞬的瞧向窗户口,定定瞧着安静坐在那群大汉中间的女孩。
瘦弱而安静的坐着的女孩,像是一只无知无觉的生物,她曾经生机勃勃的脸上此刻挂着的是一种木然,枯黄的发耷拉在藏蓝色旧军大衣上,窗户的光泽反射在上头,有些苍白无力的惨淡,枯秽,荒芜。
也曾经有过一张类似的脸,类似的模样。
只不过那个时候裹在大人的军大衣里的,却是一张胖乎乎甜丝丝的笑,两个酒窝把那种笑,发酵成酒酿圆子一样甜腻,腻在心里头继续的发酵,醇厚了十几年。
却从此,成了记忆,成了一把削骨的剃刀。
残忍的岁月,削剐的不止是人面,桃花落去,物是人非,一个心如止水,另一个,却翻江倒海。
那眼神由痴迷,温柔,逐渐变得缠绵,眷恋,以及一种深深的痛,那种痛,像外面屋檐下垂挂着的冰柱,晶莹而尖锐,刺冷而冰寒,在扫过那几个喝的酩酊大醉同她大咧咧笑得勾肩搭背时,变成一种沉湎的翻涌,滚烫而灼烈。
那种力量,极具穿透力,让坐在屋子里的许无心仿佛若有所感,眼眸一动,朝窗外往来,却子看到一辆黑色庞大的车子缓缓滑上窗户,从面前的道路呼啸而过。
她仅仅只是顿了下,收回目光,又重新注视回几个已经喝高了的大汉身上,夹了块肉放在许大有面前的碗里。
第八章再留
很快,大家伙吃饱喝足,一个个红光满面的,互相搀扶着,唱着不着调的二人转,有些东倒西歪的结了帐出来。
外头的凌厉东风也显得没有往日那么割脸,只因为内心此刻,都是火热的。
许无心默不作声的跟在这三五个大个子身后,脚下踩着冰凌子,咯吱咯吱的响,耳边时不时是那荒腔走板了的邪门调子,她也不抬头,只是望着脚底心略微打滑的地面。
偶尔仰起头,前头大个头把阳光遮挡住了,也把从西北高原吹来的风挡住,罩在对方阴影下,无心的影子显得格外瘦小,被遮挡得无影无踪的。
这群人就这么晃悠着往孔翠娥的那片子出租屋房走,才刚走到巷子口,就听到里头呜呜咽咽的,有人唉声叹气,有人哭天抢地。
这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下,李方是个大嗓门,冲着里头嚎了一嗓子:“喂,里头嚎丧呐,出啥事了?”
里头的声音顿了下,就看到孔翠娥几个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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