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员道:“我们也提醒过他。”
宁宥摇摇头,依然无法理解。“这一屋子……是我妈去世后第二天,宁恕砸的。他的崩溃,我想应该是这样,精神完全崩溃,就像我爸当年,进入疯狂状态。他那天早上同时还跟楼上楼下吵架,爆竹一样,一点就爆,据说把楼下老人家骂得差点心脏病。”
另一位拍完现场,道:“可以继续打扫了。”
相熟的检察员忽然问:“假设宁恕并未遗传你爸的疯狂,他砸这一屋子完全是撒气,就像一个生气的小孩不负责任、不计后果地乱砸乱骂,发泄心中的丧母之痛、工作不顺呢?你没见过他听我念短信后的样子,见了你就会看出区别,意识到那才是真崩溃,精神全线崩溃。”
宁宥依然不敢相信,惊愕好一会儿,道:“如果这样都不算崩溃……”她指了指满屋子的碎渣,“岂不是影响我以前提起过的精神疾病鉴定?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说好不给请律师,就是不请,不会用这儿的凌乱来证明他那天的精神崩溃。我不行我得一条短信能让他崩溃,我妈住院、进icu,都没对他造成太大影响。”
检察员郁闷地道:“你疑心真重。这种事我们没必要跟你虚虚实实。”
“实在是……实在是那表现太不像他的风格。他被拒绝一向是生气,而不是泄气。我养大他,亲手带大,我太了解他。”
检察员看看宁宥纳闷的脸色,确实是真的,不是作假。他们就告辞,上楼去调查。正是周日早晨,住家大多有人。他们特意找的这个时间。
宁宥却是好久无法回过神来。假设,检察员的假设成立呢?妈妈的去世、报复的不顺、前途的不明,这些都只是让宁恕气闷郁积,唯独她的拒绝再帮才导致宁恕精神崩溃?宁宥忍不住打开小房间的门,对躲在唯一干净的客房里面看书的儿子道:“你听见我刚才与检察官们的说话吗?”
“听见了。怎么了?”
“我觉得我又自作多情了,以为宁恕被我拒绝了真会精神崩溃,我太看得起自己。你得监督我,别让我心软。”
“我一直在管你啊,要不然你早心软了。反正你以后做你弟那些事的时候,记得先跟我商量就行。”
宁宥听了噗嗤一笑,儿子太老三老四。
但她关门出来,就忽然开窍了。以往她从来不会拒绝宁恕,尤其是在大事上。可这回,果真是儿子一直奋力拉着她的手臂,监督她,不让她收起委屈,继续对宁恕呕心沥血。而另一方面,另一个监督,她妈妈,却过世了,不会再有人以各种手法要求她帮弟弟的忙。这一涨一消,还得加上她最近对宁恕失望透顶,被伤到极限,她竟然在宁恕最困难的时候拒绝了宁恕。她想不到,宁恕也同样想不到吧。
宁恕竟然因此崩溃。
但宁宥依然想不通。
宁恕何至于夸张到崩溃!
宁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纠结着宁恕的崩溃,一边用报纸与胶带将一件件家具包裹起来,她知道,这些家什将沉寂好几年,直到宁恕出狱,方能两人协议处理。她不舍得让这些由妈妈一手一脚购置起来的家具蒙尘。郝聿怀也来帮忙了几下,但发现他粗手粗脚似乎更加添乱,便自作主张退出。宁宥很想叫住儿子,她倒并不是希望儿子帮手,而是喜欢看到儿子在身边。可终究是忍住没开口。
房子不大,很快便清理干净。两位钟点工拿了工资先走了,宁宥还在一件件地包裹家具,直到最后一件,郝聿怀坐着的客房凳子。郝聿怀无处可坐,只好站在一边帮手。两人很快将最后一件家具包裹好,站在客厅中央环视四周,整间房子已无生机。就这么,妈妈的那个家结束了。宁宥不禁眼圈发热。
郝聿怀道:“又哭了,你太软弱了。”
宁宥道:“你又没看着我。”
郝聿怀不屑地道:“不看也猜得到。”
宁宥不禁含泪一笑,“走吧,吃完中饭,我们回上海。”虽然脸上有笑,可心里伤感。妈妈的家,如今死的死,入狱的入狱,只剩她一个人为这个家收尾。再想想崩溃在看守所里的宁恕,宁宥的心不免揪痛。
郝聿怀快手快脚一个大踏步窜到门边,正要开门,忽然见到空旷的门背后一粒鲜红的东西,他以为是卫生没做干净,就拨弄了一下,却没拨弄下来,“这是什么?”他继续拨弄着油瓶盖,好奇地看向妈妈。“干嘛把猫儿眼遮挡起来?多麻烦啊,外面又看不见里面的。而且又不好看的。”
宁宥看了一下,见油瓶盖的基座用不知什么胶水牢固地黏在门板上,掀开可以活动的薄薄的盖子一看,正对着门镜。宁宥纳闷了一下,便豁然开朗了。她让郝聿怀站到门外去,现身说法告诉郝聿怀这油瓶盖的用处,是为了不让外面的人从门镜透出的微弱光线中辨别出里面有没有人活动。
郝聿怀夸奖着外婆真聪明,要求与宁宥易地而处,让妈妈猜他在不在看外面。果然,妈妈完全猜不中。他开心地笑着打开门,“这是我发现的,外婆真聪明。她干吗弄这个呢?跟谁玩啊?”可郝聿怀发现妈妈在门外一脸严肃。“又怎么了?”
宁宥皱着眉头道:“我想到我妈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装这么个油瓶盖,她临终前心里都是恐惧。这个油瓶盖再度提醒我,宁恕都做了些什么。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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