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穿了林凡的满腹疑惑，巨椅上的华服老者微微一笑，冲他招招手，朗声道：“孩子，你过来，坐到我身边。”

老人的话声中充满了慈祥和蔼，透着一股莫名的安全感和亲近感，就像一个久未谋面的亲人一般，让林凡心头的不安打消了许多。

他依言一步步地走到软毯尽头，侧身挨着老者坐下来，那交椅甚为宽阔，便是再多几个人坐在上面也不嫌拥挤。

“你好，阿尔玛，我是老泰尼。欢迎你回来！”那个自称“老泰尼”的老者伸手握住林凡的手，让他心头最后几分不安也彻底消除殆尽，茫然困惑的心莫名安定下来，真的生出一种错觉，好像是已经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家。

“你一定有很多问题，那就尽管问吧，我的孩子。”老泰尼拍拍林凡的手，眼角的皱纹里深印着的岁月的沧桑，闪亮而坚定的目光却透着一丝睿智。

“我是谁？阿尔玛又是谁？你们总是叫我阿尔玛，我跟他有关系么？”一连串问题从林凡嘴里脱口而出，并无半分迟疑。

“呵呵，你就是阿尔玛啊，也就是第十三世阿鼻王！”

尽管从先前诸人的谈话中，林凡已经隐隐猜到一些，但此时听到老泰尼的答案，他仍是掩不住心头的震骇，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老人，像是想要努力探究那话的真假。

但很快，他便得出了结论，这并非玩笑，直觉告诉他，老泰尼是值得信任的，尽管林凡很少相信自己的直觉，但这次，他没有第二种判别的办法。

“如果我是那位失踪的十三世阿鼻王，那么这一千多年中我在哪里？你们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呢？”现在，林凡隐隐觉察到，他来到这个世界，遇到鬼灵子，进入勐德殿，以及后面的一切遭遇，冥冥中，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只是，他还不能把这一系列的线索都有序地串联起来。

而老泰尼的回答，终于拨开了林凡心头的迷雾。

“我们阿鼻界的创始人，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神人。这个世界，只是他创立的众多芥子空间中普通的一个。这些空间都是与人世平行存在的。可惜，那神人最终为仇家所害，肉身俱毁，神识也遭受到重创。”

“危急关头，他将所有能力转移到阿鼻界，让他的仇家以为他已经彻底被消灭了。”

“尽管神识得保，但他实在受伤太重，一时间难再将神识修凝成体，于是，这位神人便在这个空间里重开天地，辟山川，造子民，又将浑身上下化为五个部族：展肋下乌金羽翼为金部，翔于九天之上；舒四肢手足为木部，隐于丛林之内；缩游筋散脉为水部，潜于苦寒之下，沸体内热血为火部，涌于地岩之底；散体毛发肤为土部，流于荒漠之间。而他的头脑思维，则托于凡体，而我，就是他选中的第一具寄居者，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第一世阿鼻王。”

“每隔三百年，这位神人的头脑思维便需要重新寻体寄居，才能维持运作不息，所以，我们阿鼻王也是每三百年换位一次，这才有了我们在座的这十三位阿鼻王。”

说到这里，老泰尼指着下面坐在两侧的十一个阿鼻王，一一给林凡作了一番介绍。之后，才又继续述说：

“我们阿鼻王的职责，表面上统管王朝事务，约束着五部行为。但实际上，我们还肩负着一个更为重大的使命，那就是：护卫圣经和‘生命之源’。”

“圣经？”林凡一听这话，骤然想起自己怀里那半卷羊皮纸，忍不住把它掏出来递到老泰尼面前。“是不是这个……”

老泰尼接过羊皮卷，细细地摩挲着，便如当初第一次捧着这圣卷，面上又释放出一层熠熠的容光。再看座下诸王，望向圣经的目光也都充满了尊敬与膜拜之色。

“那生命之源又是什么呢？”林凡好奇心大起，忍不住又开口相询。

老泰尼神色一肃，从那段峥嵘的记忆中醒转过来，掩上圣经，眼睛望向虚渺的半空，油然续道：“‘生命之源’就是那位神人，也就是我神的中枢神识铸炼所在，传说那源头之水，有起死回生之灵效。我神告诉我，他要潜修三千六百年才能重得神体合一。而届时，只需要把圣经浸泡入那‘生命之源’，再滴上一滴当世阿鼻王的新鲜血液，召唤神识所必须的密咒便将显现在圣经之上。”

“那结果呢？”林凡于不知不觉间，已经融入这个故事里，心里也不免牵挂起那位神人的遭遇来。

老泰尼冲他摆摆手，示意少安毋躁，接着说道：

“一千多年前，十二世胡阿王任期届满，便已到了那三千六百年之期，当时，只待你一即位，大典之后，第二日便将摆驾‘生命之源’，为我神实施召唤之术。哪知，就在你即位那天夜里，我神的仇家不知道从哪里终究探知到这个消息，于是派出刺客行刺于你，并企图抢去圣经。天可怜见，那刺客下手之际，不知怎地，微微迟疑了一刻，刀锋略偏了一分，你才侥幸逃脱此劫，而圣经，虽然那个护卫拼死相护，却也有半卷流落在敌人手上。”说到这里，老泰尼再低头握了握手上的羊皮卷，不免扼腕长叹。

“那阿鼻王十三世……哦，不，是我，我后来怎么了？”

“你失了圣经，虽能凭借胡阿传你的‘钥匙咒’能进到勐德殿之外厅，但却无法登堂入室，加之伤势太重，我们也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看着你被卷入人世，自生自灭……”虽然明知林凡就好端端坐在身旁，可老泰尼说到当时的情景，仍是难掩无奈心痛。

“好在吉人天相，你在人世经历了千余年的轮回，总算又再回来了。”欣慰的神色在老泰尼脸上一闪而过，旋即又换上忡忡忧容。

“只是……你失踪之后，五部各自为政，战乱纷争不断。他们自立为王，形成了金羽、木精、冰鱼人、火巫、沙狼五个独立的实体。而你要想再唤回神识，就必须先统一这五个部族，并找回失踪的半部圣经……。阿尔玛，你的担子不轻啊！”

林凡听得这话，顿时想起之前先知所说，自己乃是阿鼻界命定的“救世主”，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啊。可这任务听起来似乎很艰难呢。

“那先知又是怎么回事？”

“先知？”老泰尼闻言却是一愣，看看下方的诸世阿鼻王，也俱都一头雾水，似乎都没听说过有先知这一说。

林凡当下把自己遭遇先知的那番经历和盘托出，只把和卫霓暧昧那一节含混而过。老泰尼听罢，一番沉吟之后，眼前骤然一亮，抚掌兴奋道：“是了，那先知必然是我神所化元神，看来这一千年来，我神圣修又进境不少，已修得出体元神。阿尔玛，有先知庇佑暗助，你这番胜算又多了几分啊！”

看老泰尼乐得那样子，便如一个黄口小孩一般，憨态鞠然，林凡也禁不住沾染了那份喜气，心底终于滋长出一份信心。但犹存有最后一丝疑惑。

“阿鼻界的人们都说你们已经离开这世界了，可怎么……”

“怎么还活着是吗？”老泰尼哈哈一笑，旋即解释道：“我们每一任阿鼻王任期届满后，就会回到勐德殿，继续修行。等待我神神体重新合一那一天，我们也将修得正果。当然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九黎家族这十三个阿鼻王自己知道，对外我们则一直宣称，任期届满就是我们的大限之时，我们回到阿鼻圣地静待升天。为了让子民们相信这一说，我们每次迁徙，都携带了大量女眷兵将同行陪葬。”

“那他们真的死了么？”林凡一听“陪葬”二字，心里猛一咯噔，为了保守一个秘密，而牺牲众多无辜者的性命，代价也堪称惨烈啊！

“呵呵，这个嘛，以后你就会知道了。”老泰尼竟陡然卖了一个关子，含笑换过话题：“这里一共有十四间屋子，房门上标有‘阿尔玛’字样的就是你的房间，里面有各样辅助物事，你只管安心在里面修行。至于最后一间，等你有能力离开这里的时候，便再打开。”

“有能力离开？”林凡听出这话似有弦外之音。

“不错！”老泰尼正容作答，“你肩负一统阿鼻、召唤我神之重任在身，若是连我们这把老骨头都对付不了，就算能离开这里，也成不了大事！”

林凡一听这话，心下不由得叫苦不迭，这些阿鼻王都是修炼上千年的老妖精，要胜过他们，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一念及此，林凡先前好不容易积起的几分豪气顿时泄得空空的，苦着脸问道：

“那我的朋友……”

“都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你就安心在这修行吧。”老泰尼的语气还是那样慈祥和蔼，只是多了一分毋庸置疑，林凡拗不过，也只得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下来，由十二世胡阿王领着，走进巨厅右首一间石屋内。

石门“轧轧”合拢，上面生生刻着三个弯弯曲曲的大字——

“阿尔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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