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阿姨。”
“啊,小倩啊,这位是……嘉林?”何心云笑着点点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我好像听过,你是罗雪薇的女儿,是吗?”
“是的,何阿姨好。”我站起身,有些拘束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哎呀,咱们有快二十年没见面了吧。真快呀,没想到雪薇的女儿都这么大了。”何心云抚摸着我的头,我仍是记不起我们曾见过面。“来,让阿姨看看。嗯,真是越来越像你妈妈了,可惜啊,要是……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你看我这人,不早了,我给你们做饭去,今天啊,在这吃,你们谁也不许走。坐吧,别拘束啊,像自己家一样,你们先玩,我一会儿就好。”
“谢谢阿姨。”
看着那个蓝色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我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以前在罗坪的记忆,被称作‘猴子’的丁默,似乎和我很熟稔的何心云,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怎么理都理不出头绪,为什么会这样?
“小林子,小林子,想什么呢?坐吧,别站着了。”
“没什么。咦?你在看什么?”看着茶几上摊开的相薄,我好奇地凑到张倩身边。
“相薄啊,就放在茶几下面,我刚刚找到的。一起看啊,你不是说不记得很多事吗?看看能不能帮你记起来。”
张倩说着把相薄推到我面前。整页的黑白照片有序地排列着,白色页面上的相纸有些已经变成了淡淡的黄色,印着些我不熟悉的影象。
“呐,这个就是何阿姨年轻的时候了,漂亮吧。哎,这个是丁默,好像还在上幼儿园呢,你看那时候他瘦不拉叽的,跟现在反差大吧?这个这个,是丁叔叔啊,跟丁默现在很像吧?呵呵,啊,兴源里的老屋啊,你看啊,哇,我家都没有这些照片了,都快忘了它是什么样子的了。”
兴源里的老屋?
那是一张微微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幢很普通的平房,平房前站了两个年轻女子,两人身前并排站着三个孩子,五个人笑得很开心,气氛很和谐。
“咦?这个人……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好眼熟啊。”张倩忽然禁了声,指着照片右手边的女子,自言自语道。
“那是罗阿姨。”丁默忽然插了进来,说完他放下手中的饮料,坐到我对面。
“罗……阿姨?”
“是啊,罗阿姨,罗雪薇,也就是你的妈妈,你不会不认得她吧?”
“我……”是的,我不记得。家里从没出现过母亲的毫缕讯息,更别提照片之类了,在我模糊的记忆里,‘母亲’只是两个字,代表着送我来到世上的那个女人。我不记得她的模样,也没人告诉过我有关她的过去,她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我的世界。
“嘉林,你怎么了?别哭啊,你别哭。丁默!你看你干的好事!”张倩温柔地拉住我的手,向身边的丁默吼道。
“对不起,嘉林,是我不好,我这张嘴乱讲的,是我错了,你不要伤心了。”丁默挠挠头,一脸歉意。
“我没事,没事了。”深吸了口气,我胡乱抹了把脸,第一次看到母亲的样子,一时竟失态了。“丁默,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很清楚吗?能不能跟我说说?”
“小时候?你想打听罗阿姨的事吧?”丁默坐到沙发上,拿了杯饮料摆在我面前。
“别卖关子了,快说给小林子听听,算你赎罪了。”张倩递了张纸巾给我,白了丁默一眼。
“好好好,我说我说,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丁默佯装无奈地摊摊手道。
“关于我妈妈,你还记得什么吗?”
“罗阿姨?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我老妈,她以前和罗阿姨很要好,关于罗阿姨的事,问她就对了。”
“咦?什么事要问我啊?”何心云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上拿了盘削好水果。
“哦,是嘉林。妈,你不是和罗阿姨很熟吗?她有事想问你。”
“嘉林?你想问什么?”
“我……何阿姨,你跟我妈妈很熟吗?”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面对陌生人总会有的紧张感惹得我一阵脸红。
“很熟。你想知道什么?”何心云放下水果,坐到我旁边。
她很温和,深深的眼睛就像两汪清澈的湖水,湖间闪烁着缕缕阳光。
“何阿姨,你是怎么认识我妈妈的?她长什么样?怎么来到t市的?”我急切地拉住何心云的手,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太想知道这一切了,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哪怕只有一丝一缕。
“嘉林,你先别急。关于你妈妈的事,你什么也不知道吗?”何心云疑惑地看着我,有点意外。
“我……”是啊,不是孤儿,有几个会连母亲的长相都不知道?
“何阿姨,是这样的,嘉林的爸爸因为太伤心了,所以一直不想提起过去的事,所以这些年,嘉林对她妈妈的事一无所知,家里连照片也没有一张,您就跟她说说吧。”张倩拍了拍我的肩膀,对何心云说道。
“唉,也难为罗大哥了,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挂着你妈妈,她在天上也可以安心了。”何心云说着,眼中涌出两行泪水。
我们都沉默了。一层水雾蒙住了我的眼睛,我看不清眼前的何心云,我知道,那是眼泪。
“你看我,真是的,把你弄哭了。嘉林,对不起,都是阿姨不好,别哭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何心云从茶几上抽过两张纸巾,自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递到我手中一张。“你们家是七七年搬来兴源里的,我记得很清楚,十二月十二号,那天正好是小默的生日。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母亲的情景,那天下着小雪,下午的时候我出去给小默煮鸡蛋,雪薇她就站在院里,红色的小棉衣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她很漂亮,就在那静静地仰头看着天空,长长的头发就那么挽在脑后,就像……像个仙女。”
何心云仿佛沉进了回忆里,微红的双眼带着浅浅的笑,怔怔地看着我。
我看见了,纷扬的雪片、陈旧的砖墙瓦屋,还有那个迷失在雪雾中的淡淡身影。那身影渐渐清晰了,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挽着,垂在红布棉衣上,棉衣的两肩已经被薄薄的雪花覆盖了,她两手微抬着,雪落在她玉石般的手上很快变成了透明的水滴。我看不到她的样子,她纤细的背影就像是一幅画,纯净绝伦的画。
我不敢出声,只怕自己会从这个美丽的梦里醒来,尽管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梦。
“冷月寒窗絮红霜,流年飞渡两茫茫。荒草泣血苦无泪,相思难解恨无常。相思难解……恨无常……恨无常……”
这首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忽然,眼前的影像变得模糊起来,雪片越来越大,隔着雪片,只有母亲身上的那件棉衣还清晰地停驻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十分醒目。
“妈……妈妈……”
雪越下越大。终于,那片嫣红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眼前的世界全被白雪填塞得净如鹅毛,一尘不染。
怎么了?怎么回事?刚才……那是什么?那真的是母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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