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弥几经犹豫,红着脸说,不打扰你们了,卫生院还有事,我们喝碗杂碎汤就走。你们慢慢吃吧,郭处长肖处长。
刘海涛一听就泄气了,而贾晓倒像拣了什么便宜,冲着刘海涛摇头晃脑。再往小护士脸上看,小护士的脸色也不像先前那样滋润了。
詹弥走后,肖明川想,擦边球这张嘴,必定要在自己和詹弥之间找点事,心里就紧着准备对付的词儿。然而郭梓沁在詹弥走后,就不再提詹弥了,牛尾啊羊蹄啊呛烧啊,话都点在了吃喝上。设想的场面没出来,肖明川的心,一时间就落不到原位了,总有种郭梓沁会突然挑着詹弥卷土重来的担心。
天空上淡淡的暮霭,在肖明川和郭梓沁喝掉一土碗呛烧这段时间里,渐渐变得浓稠了,街的远处,静的房屋和动的人,这时也都影影绰绰。
彭——一团光亮,火球似滚进肖明川眼里,搞得他浑身的神经都紧缩了一下。那团刺眼的亮光,是一盏刚给点燃的汽灯,肖明川知道,等会儿大窑蓬内,也会点亮几盏那样的汽灯。
嘿嘿,咱瞅着像是你肖协调哩,肖协调。来到桌边与肖明川搭话的中年男人,长得瘦瘦巴巴,背有点驼,烟灰色长袖衬衫看不出新旧。衬衫兜口上的开缝,给一枚别针别住了,让人感觉那兜里装了多少钱似的。再看中年男人左腋下,夹着什么东西,像是一双鞋,后来肖明川借一股过往风,断定他腋下夹着的东西就是一双已经穿过的鞋,因为肖明川在那股风里嗅到了鞋臭味。
哟,你呀!肖明川起身说,上下打量对方。
陈跛子往桌子上搭了一眼,喉咙那儿发出咕的一声,磨磨叽叽地说,吃饭呢肖协调?
肖明川看着陈跛子给别针别住的衣兜,笑道,我说老陈,那笔精神赔偿费,你还没花完啊?
陈跛子本能地一摸兜口,讪讪一笑。
昔日有关陈跛子那个水窖的事,肖明川事后听施工队负责人说,那天散场后,陈跛子还是耍赖,只是要钱的手法变了,咬死了说他女人给县公安吓破了胆,神经出了毛病,讨要五百块钱精神赔偿费,负责人哭笑不得,就当过年赏给孩子压岁钱,甩给陈跛子两百块钱,算是把事给了了。
刘海涛一看是难缠的陈跛子来了,紧忙给贾晓使个眼色。那眼色很特别,那眼色是石油人在水庙线上,对付某些村人时的专用眼色。贾晓的目光就不再往陈跛子身上投了,闷头啃羊蹄子。郭梓沁呢,这时不紧不慢地点了一根烟。
陈跛子的左手,再次下意识捂在了衣兜上,嘿嘿了半天才开口,咱今天领娃来逛逛,给娃买双球鞋。说罢抽出腋下的东西,肖明川这就看清楚了是一双黑布鞋,一股臭脚丫子味,直往他鼻孔钻。
陈跛子溜眼一看肖明川的表情,脸上就挂不住了,攥紧布鞋,脖子扭了几下,目光就锁定了目标,喊道,死小三,走丢你算球哩!
肖明川看见在那边的灶台旁,一个正面对一口炖肉大锅的半大男孩转过身来,呆了片刻才往这边走。肖明川刚想说这顿饭我请了老陈,却是没想到陈跛子看了他一眼后,就像是吃错了药,或是中了邪,忽一下冲出去,把半大男孩截在了半路上,薅住衣领子,二话不说就踢了几脚,然后把小三子拽出大窑蓬,眨眼间这父子俩就没影了。肖明川坐下来,心里不是滋味,因为他忽然明白,原来陈跛子也是个很有自尊的人。
肖处你行呀,这镇上村里,你都混了个脸熟。郭梓沁边说边把土碗端起来。
此时大窑蓬里一片明亮,而肖明川却不知道那几盏汽灯是什么时候亮起来的。他眨着眼,神情恍惚地端起土碗,朝郭梓沁的土碗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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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场大风,刮得乌烟瘴气,窑洞窗户哐当哐当响得要掉下来似的,搞得肖明川睡着了被吵醒,吵醒了再努力去睡,这一夜几乎是在睡和醒之间折腾了,早晨起来后,眼里都扯出了明显的血丝。
八点半钟时,刘海涛把沙漠王上一层厚厚的尘土清扫掉,然后把沙漠王倒出院子,站在院门口的肖明川,刚把手搭到车门把手上,就给詹弥喊停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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