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颖心想天色已晚,确实要找地方投宿,于是说道:“那样也好。”石双城虽然觉得这个百花小筑处处透着诡秘,但却也不惧。当下也无异议。
冯秋辞带了二人,离开凉亭,引往后院。原来百花小筑,却是一幢幢的木屋。屋旁自然也是花草环绕,花香萦绕,景色美仑美奂。
冯秋辞将二人邀至堂屋之中,命人摆了一桌酒席。百花小筑之中,尽是美貌侍女,衣带轻香,环佩叮叮。摆好酒菜之后,又留下三个侍女,站在三人身后,不时上前斟酒。
石双城问道:“那位雅擅茶道的前辈,何以不在席间?”
冯秋辞笑道:“那是一位前辈高人,江湖上唤作蓑笠翁的便是。他老人家独来独往,散漫惯了的,此际已不知何处云游去了。”
石双城叹道:“听说此翁乃是当世高人,见识渊博;没想到我竟当面失之,没有好好请教,当真可惜了。
阿颖却叹道:“唉,确实可惜了,待会儿饭后,看来品不到前辈的好茶了。”
冯秋辞笑道:“是呀,很可惜。不过我这里也有些好茶,只是在下于茶道所知不多,那是烹不出蓑笠翁‘一饮涤昏寐,情思爽朗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的茶中三昧了。”
阿颖笑道:“冯公子既然知道高僧皎然的《饮茶歌》,想必烹茶一道,也必然有过人之处。”
冯秋辞笑道:“在下不过是引用一下高僧的名句而已,却让姑娘见笑了。”
三人说笑一阵,冯秋辞机敏过人,又博闻强记,酒席间不时向阿颖挑以诗词曲赋。阿颖听得入神,与他谈文论诗,说说笑笑,居然也颇是相得。石双城只在一旁相陪,也不以为意。
饭后,冯秋辞将两人送到客房中休息。百花小筑中尽是木屋,隔一片花圃便一是一间,颇是别致。冯秋辞一双眼睛只在阿颖脸上,不断找些话题来说。
阿颖却打了个呵欠,道:“好困了,明天再聆听公子高见吧。”冯秋辞无奈,只得告别,石双城也自回木屋休息。
到了深夜,忽然一阵风过,阿颖所在木屋的门竟然被风吹开。月光之下,一条人影闪入她屋中。
那人脚下甚轻,毫无声息,在屋里四下一张,便去阿颖的衣服、行囊中摸索,似乎要寻找什么东西。找一会儿,颇为失望。
阿颖睡梦之中,隐约查觉,微一侧身。那人忽然微微一笑,走近床前,低声道:“如此美貌娇娥,实所难求。唉,只怪你生得太美,我只是凡夫俗子,如何抵受得住?”忽然出指在阿颖腰腹部“天枢穴”上一点,令她动弹不得。然后伸手去掀她被子。
突然之间,屋中烛光一亮,阿颖一跃下床,原来她竟是和衣而卧。冷笑道:“好一个风流倜傥的衣冠禽兽!姓冯的,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吧?”
那人正是冯秋辞,他大吃一惊,退开一步,奇道:“我明明点了你的穴道,你怎么却若无其事?”阿颖从腰间取出一个马鞍上的垫子来,笑道:“若不是这个东西帮忙,本小姐岂不是着了道儿了。”冯秋辞这才释然,笑道:“原来如此。你以为就凭这点小把戏,就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么?”冷笑一声,又向前逼近。
阿颖面带微笑,毫无惧色。冯秋辞看着她的脸,烛光之下,只觉她杏眼桃腮,千娇百媚,说不出的让人神往,不禁心跳加剧。
正自意乱神迷,忽听身后有人冷冷地道:“不错,就凭你这点小把戏,以为就能瞒得过我么?”正是石双城的声音。
冯秋辞大惊,知道中了人家的圈套。他身子一低,却从袖中取出一柄折扇来,看也不看,顺势向后便刺。若是常人出招,自当转过身来,而他居然背着身子就敢出招,若非武功非同寻常,绝不可能有这等胆气。石双城早已料到他是劲敌,因此一现身就严阵以待,见他以折扇来袭,便也出剑。两件兵器相击,嗒的一声,火光四溅,原来他的折扇竟是精钢所铸,十分坚韧锋利。
冯秋辞出手极快,每一招都蕴含着内家真力,后劲绵绵不绝。石双城暗自心惊:“没想到这个淫贼竟然这样了得!”当下向阿颖叫道:“你快出去,离开百步之外,要紧要紧!”阿颖答应了,急忙逃出屋去。
石双城大喝一声,寒铁剑舞动起来,风声大作。他也用上了内家真力,此时两人不但拼招数,也比内力。但见剑过处,屋中木屑飞溅。两人忽进忽退,全力恶斗。
忽然之间,冯秋辞折扇中宫直进,石双城挥剑迎来,两人脚下使劲,身子腾空而起。两般兵刃相撞,发出轰然一响,却是地板被二人踩塌,木屋一下子倒了下来。
两人全然不顾,从倒塌的屋顶直穿而出。身在半空,剑光纵横,铁扇挥舞,转瞬之间,竟然已攻守一十三招。阿颖远远看着,她知道石双城武功高强,倒不如何担心。忽见屋子倒塌,吓了一跳,待得见到两人同时跃出,这才放心。
石双城冷笑道:“想不到你手底下倒硬,居然挡得住我三十招!”冯秋辞却咬着牙,出招仍然极快,却不能像石双城那样,还能吐气说话。猛然间,石双城一声断喝,一剑挑出,忽然反腕压住冯秋辞的折扇,身子一晃,掠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他后颈,内力透进他“天柱穴”中。冯秋辞全身一麻,铁扇坠落在地。
石双城提起剑来,说道:“杀你这样的人,可惜污了我的剑!”便要向他心口刺去。冯秋辞忽然叫道:“且慢,你不能杀我!”
石双城一怔,问道:“为什么?”
冯秋辞虽在他掌握之中,却似乎丝毫不惧,笑道:“很好,不愧人称寒铁剑!果然攻守严密,无懈可击,佩服,佩服!”石双城一怔,问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冯秋辞哈哈大笑,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如果论起辈份来,在下还得叫你一声三师叔呢。”石双城更是惊讶,奇道:“你究竟是谁?”冯秋辞说道:“我是龙鳞锏的义子,江湖上人称玉面书生。论起师门来,难道不该叫你师叔么?”
石双城奇道:“我怎么不知道大师兄还有一个义子?”冯秋辞笑道:“我义父向来独来独往,你们不知此事,有什么稀奇?”
石双城心想:“大师兄跟师父半师半友,年级也比诸师兄弟大得多,很少露面。多年不见,当真有个义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当下冷冷地道:“你鬼鬼祟祟地去阿颖姑娘房中,想找什么?”
冯秋辞道:“既然是自家人,我也不瞒你。天下第一琴师焦叶虽死,但身上有一封信却不见了。那是极要紧的物事,义父知道了,叫我来取。”
石双城道:“你自去找那密信,为何要跟着我们?”冯秋辞道:“义父说过,焦叶此次来京,要将密信交给烟雨亭中的抚琴女子。焦叶虽死,但信却不见了。于是义父派人去烟雨亭,想要连那女子一起做了,来个斩草除根。不料点子有高手守护,反倒死了几个弟兄。小侄这才以琴会友,一路寻找烟雨亭抚琴之人。不想这女子却和师叔在一起。”
石双城心中一凛,这才知道那天烟雨亭前,却是大师兄派来的杀手。虽然跑了一人,不过那人多半不识得自己。大师兄与自己不相统属,各行其是,因此相互间行事并不知情。自己取走密信,大师兄一时之间,也未必知道。只不过此事一旦追查下去,要不了多久,整个地藏门的人就会知道密信在自己手中,那可大为不妙。
想了一想,说道:“此事跟这位姑娘没有关系,你走吧。不许再派人来,不要休怪我剑下无情。”
冯秋辞面色微微一变,说道:“三师叔,地藏门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地藏门想杀的人,谁也阻拦不了。”
石双城脸色铁青,知道谁若是跟地藏门作对,的确是一件世上最最凶险之事。但此事扑朔迷离,事关重大,何况阿颖既是与焦叶接头之人,密信有关国体,又岂能让她无辜遇险?权衡利弊,咬了咬牙,冷冷道:“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管。今天且看在大师兄份上,就饶过你。如果你下次胆敢再耍花样,我剑下决不容情!”
冯秋辞笑道:“多谢三师叔,在下这就告辞。只不过,地藏门还会派人前来,你要小心了。”捡起折扇,转身施施然而去,显得似乎颇为潇洒自如。
石双城瞪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颇有憎恶之感。阿颖却已跑了过来,笑道:“石大哥,你知不知道,你适才抓住那个小贼的样子,十分的威风凛凛。”
石双城转过身来,上下打量阿颖,问道:“你没有受伤吧,他那一指有没有点痛你?”阿颖笑道:“他的臭手点在垫子上面,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哈,还是你想得周到。不然要是被他的手指碰到我身上,那真是恶心死啦。”
石双城料想冯秋辞不敢再来,只不过还是守在阿颖屋前。阿颖心中感动,却从屋中走了出来,坐在他身旁。不知不觉,她枕在石双城肩上,竟然沉沉睡去。
石双城虽然从冯秋辞口中,得知阿颖可能便是焦叶的接头之人,但是若就此将密信给她,一来必将招来地藏门人的追杀,还有一桩,阿颖若是知道焦叶是自己所杀,岂不是伤心失望之极?他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暂时隐忍不说。
只见满天星光,小镇上一片静谧祥和。小屋四周,淡淡花香,随风轻轻飘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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