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然妹妹怎么帮胤出这口恶气呢?”太子阴冷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恐怖。
我坐直身体,神情正色道:“太子爷可知道皇上最看重的是什么?”
太子坐在我对面迷茫的看着我,我暗叹,他和四阿哥相差太多了,将大清的江山交给他,我想便不会有日后的嘉庆,光绪了,大清早被悔于他手了。
见他那副迷惑不解的样子,我也没有那闲情逸致继续打哑谜,接着说:“万岁爷最为看重的便是皇家亲情,也便是我们所说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皇上一直提倡‘百善孝为先’而今日八阿哥竟然敢当着文武群臣的面顶撞他老人家在先,对您不敬在后,已经在皇上心里留下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印象,而作为受害者的您,也只是象征性的得到皇上的安慰罢了!”
“如果这时我们再主动出击,站在八阿哥的对立面,做出一副万岁爷所喜欢的手足亲情,我想,您所得到的,便不仅仅只是皇上寥寥几语的安慰那么简单了!”说完,我故作高深莫测的抿了口茶,淡淡扫了他一眼。心中却没有表面那么平静,我不知道这个太子爷草包到如何程度,说实话,我也只能想到如此程度了。
前世的我,有很严重的自闭症,讨厌与人有所交集,所以,为了躲避那个浑浊的世间,我将自己扔在家中,每日过着面对电脑与世隔绝的生活,司南总说,是我把自己逼到绝境的,我的心拒绝了那个世界,所以,我总是想要逃离。无法忍受它有一丝的不完美!
那时的我,已经忘记了要如何说话,如何微笑,如何流泪,如何面对,只是每日面无表情的对着电脑为各个公司做着一个又一个广告策划,将满脑子天马行空的想法一点点展现在人们面前,然后,领取那份还算颇丰的报酬。
正当我担心太子不会同意我的说法,准备从侧面旁敲侧击下时,太子突然离开座位冲到我面前,紧张的说:“然妹妹说的极是!极是!只是,不知然妹妹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帮助胤?”
看见太子那张因紧张而有些扭曲的脸,心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
我也学着太子的样子,用手指轻叩桌面,太子的呼吸随着我的敲打声便得越来越轻,屏气凝神的看着我,我见时机差不多,遂悠然道:“求情!”
不出我所料,我的话音刚落,太子就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太子爷,您先不要着急,先听风然把话说完,虽说万岁爷不让任何人求情,可是,您不同,您是受害者,您有权憎恨八阿哥,甚至趁机打击报复阿哥!但,如果这时太子爷替八阿哥求情,那么,您在万岁爷心中便得到了一个‘不拘小节,心胸宽广,以德抱怨’的定论,而皇上是仁义之君,看到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太子是一个善良的人,日后也必会成为一个仁善的一国之主!”若你还有如果的话,当然,后半句我没有说出口。
太子默默的听我说完,表情由最开始的愤怒到震惊再到惊喜,看我信誓旦旦的表情后,虽不情愿,终还是点了点头,毕竟,那句‘一国之主’太过诱人!我放下茶杯,起来福了福身:“事不宜迟,风然就在此恭祝太子爷马到成功了,风然便告退!”
太子也急着去老康头那里邀功表现,便也不拦我,只是贪婪的看着我说:“那不知如何感谢然妹妹的良策呢?”
我淡淡的说:“不必,太子爷满意就好!”说完,被喜喜扶着离开。
外面不知何时突然下起了大雨,刚刚出的一身冷汗现下已经让我有些支撑不住,冷得浑身发抖,牙齿直打架,面上却如火山似的烧的难受,喜喜见如此的瓢泼大雨,又看了看我孱弱的身子,半晌才艰难开口道:“格格,您看这......要不,奴婢先去借把伞来?您先在这坐会?”我勉强笑着拍了拍她冰凉的小手,本想说不用,但又想起了什么,便点了点头,嘱咐她小心些,喜喜还不放心又将衣服脱下为我披上才跑进大雨中,我歉疚的看着喜喜的背影,好一会才转身没入雨中......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摔了多少跤,当我再看到那抹月白身影时,已经站立不住,只能扶着树干,他依旧跪在那里,只是原本挺直的背脊,此刻已经有些微微弯起,心中的伤口被人狠狠撕开,那化脓结疥的部分再次撕裂开来,乌溜溜的脓液与妖艳的血液融在一起,绝望而惨烈......
任雨水疯狂的拍打在身上,眼睛依旧望着他的背影,那样单薄消瘦的一个人,怎么能经受得住?已经有些站不住,便陪着他跪着,然后,坐着,这一刻,我突然前所未有的满足,至少,在他伤他痛时,陪着他的那个人是我!至少,在最后,还可以再看到他一面。即便,他永远不会知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眼前已经越来越模糊,却强迫自己隐忍着,支撑着,不想在这里倒下,不想连最后一面都如此仓促,如此狼狈。
不知过了多久,在我终于忍不住倒在地上时,看到几个太监兴冲冲的跑过来将八阿哥扶起,胤起身时晃了晃,被李德全扶住,一个小太监同李德全说了什么,李德全点了点头,那小太监一弯腰将胤背了起来,胤低垂着头,却在离开的瞬间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我虽知道他不会看到我,但,还是神经质的挪了挪身体,看着胤被李德全他们背走,紧绷是神经突然放松下来,慢慢闭上眼睛,等待黑暗的降临,胤,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我仿佛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中有胤,胤嘶哑的呼唤,十四疯狂的叫喊,欢欢喜喜的抽泣,姑姑的泪水,甚至还有老康头的叹息。
我很想睁开酸痛的眼睛,看看究竟怎么了,可是,眼皮却仿佛粘在了一起,怎么都无法打开。
突然,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难道,我又死了吗?
这时,黑暗的空间突然出现一丝裂痕,白光越来越强烈,刺得我只能用手去遮挡,待光亮弱些后,我抬起头,便看到司南微笑着走过来,温柔的伸出那只修长的手:“风然,我来带你回家!”
我愣愣的看着司南,不知发生了什么?我不是死了吗?那么,司南又怎么会出现,难道司南也死了?
司南也不催我,只是温柔的看着我,心,突然就那么宁静了下来,是啊!累了,真的累了,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前世亏欠了他的,那么,就用今生来偿还吧!
我将手慢慢抬起,司南鼓励的看着我,正当两只手准备握在一起时,胤出现在另一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忧伤的看着我,即便曾经说过要忘记他,即便曾经说过要放手让他走,可是,在看到他忧伤的眼眸时,心还是无法遏止的狠狠的抽痛,我知道,无论何时,我都不能对他熟视无睹。
我缓缓的将伸出的手放下,司南凄然的看着我,声音透着无尽疼痛:“风然,我还是输了对吗?”
我的泪就那么滚落下来,拼命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司南,都是我的错!一直都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司南,我不能再自私的一味从你那里汲取温暖了,司南,你应该幸福的,是我害了你啊!”
司南凄凉一笑,温柔的将我眼角的泪水拭去,低声说:“若累了,司南这颗心,永远会为你而敞开!”
然后,在我还来不及说什么时,司南已经消失在那道白光中......
胤依旧站在那里,看着我,轻轻的微笑......
后来,我在某个午后醒来,全身仿佛被车轧过了似的酸痛异常,看着房间中的一切,此刻却觉得陌生无比,喜喜推开房门,手中端着散发着浓浓中药味道的瓷碗,见我睁开眼睛,面容扭曲龇牙咧嘴的看着她,呆楞半晌,才大喊大叫的扔掉药碗跑了出去。
然后,便听到满院子仿佛炸了锅似的重复一句话:“格格醒了,佛祖保佑,格格终于醒了!”鼻子一酸,突然有些感动,我想,生病的这段时间,一定把他们吓坏了吧!不过,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考虑考虑我这个病人的情绪好不好,吼的那么大声,而且还是美声,通俗,民族一起,甚至还有摇滚的,天啊!我看我还是死掉算了,我风然雨轩什么时候变成精神病院了......
很快,像变魔法似的,本就不大的卧房突然一下子便被填满,胤,胤,十四,姑姑,甚至连十三,小十五都来了,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有欢喜的,有惊讶的,有疑惑的,有恐惧的,我知道他们是怕我回光返照,我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而且,中途一度失去了呼吸与脉搏,当然这些都是他们来之前喜喜告诉我的,听说能一直活到现在,都是胤他们在撑着,第一次没有呼吸时,太医已经认定死亡了,就准备盖棺拉走了,却被胤,胤,十三,十四拼命保住。
后来,胤拿出一颗白色药丸,割破手腕活血给我服下,才渐渐有了呼吸,此后,每隔七日,每当我病情加重或者没有呼吸时,他都如此做,终于,在前些时候药丸用尽时,我的病情才有所好转。
很久之后的我才知道,那些药是彻辰临分别时送给胤的,他那时只是想给我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成想今日真的用上了,之所以交给胤而不是给我,是怕我又爱心泛滥的转赠给他人。
我笑着招手,扯着破锣嗓子也不管他们爱听不爱听:“嗨!我胡汗三又回来了!本来阎王打算让我给他做儿媳妇的,可是,谁知他儿子那混蛋居然看不上我,又将我给送了回来,我虽嫌丢人,但又不能死赖着人家不是。
所以,只好又被人打包送回来,继续祸害大清人民来了!呵呵......”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被这群家伙好一番埋怨,心却突然温暖起来。
姑姑怕耽误我休息,便在太医看过没什么大碍之后催着他们离开,我看着胤手腕上那淡淡的疤痕,愧疚道:“表哥,对不起!”
胤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声音瑟瑟的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然后,替我掖了掖被角,迅速的转身离开,我知道,他不想让我看到他的泪水,亦如我知道,这一世,我注定要亏欠他一样......
此后,我又陆陆续续的昏迷了几次,每次醒来后精神却越来越好,喜喜他们自是开心不已,而我,也在每次昏迷醒来后,强迫自己去忘记,忘记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而且,我想自己也确实做到了,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午夜梦回,歇斯底里哭泣的自己,连自己都唾弃。
幸好,我还有时间,还有时间可以忘记,我一直坚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包括,至死不渝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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