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带着没能见到胡微微的怅然回到了北京,他面对着有些寒冷的夜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营救胡微微的使命至此已经全部完成了。虽然胡微微现在已经是下落不明了,但她毕竟已经获得了自由。也许她这会儿已经踏上了返回家乡的旅途了吧?好在她还有那个虽然贫瘠但却塌实的小山村能收容她,也许那里现在就已经作好了充分的准备,正在张开双臂要拥抱和庇护它这个受伤的女儿呢。
他和胡微微之间的恩也罢,怨也罢,到这儿也就该彻底的画上句号了。也许多年以后俩人都会偶尔会在自己的记忆的深处像看到一颗划过天宇的流星那样,用这段回忆带给自己几分甚至只是几秒的温馨和感动而已。
孙成决定先回家去洗个热水澡,然后立刻钻进被窝儿里,通过一次高质量的睡眠来恢复他那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的神经和体力。从明天开始,他就要专心的去爱自己多年来在梦中奉若神明的女子谢颖娜了,并尽快的娶她为妻,然后共同携手拼搏。充分的利用那一丝显露已久的曙光,在人生起起落落的海洋里升起幸福的风帆,然后再充分的利用攫到的第一桶金来架设通向幸福的金桥。想到这里,他仿佛看见谢颖娜美丽的容颜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
第二天的早晨,孙成伸展着腰肢,好象是自己刚刚走出看守所一样,带着重获新生那无比轻松步履,轻快的锁好门下楼了。这一路上他看谁都顺眼,不仅主动向小区门口儿的保安亲切的道了早安,还很有绅士风度的帮一个抱孩子的妇女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钱包儿。连平时总觉得和家里有些距离的写字楼今儿也很快就走到了,当他走出电梯跟第一个见到他的保结工打招呼时,正好范德刚也走出了对面的电梯,“孙董儿,真精神啊!”范德刚指着孙成身上那套今天一早儿才新换上的“阿玛尼”西装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宫殿喜这时也到了,他满脸狐疑的站在那儿,盯着孙成上一眼,下一眼的仔细打量着。
孙成抬腿就给他的屁股上来了一下:“你丫怎么跟德国黑背似的,一见面儿就使劲儿的嗅!”范德刚起哄架秧子的说:“我知道,都是因为你丫平时老穿假货,他想闹明白这回是真是假,才会这样儿的!”孙成立马转向宫殿喜问:“嗅出来没有?真的还是假的?”宫殿喜一本正经的回答:“肯定不是在隆福寺买的!”孙成笑着点头:“这回还行,没走眼!”谁料宫殿喜却又补充了一句:“肯定是哪个倒霉老板赔本儿赔得快跳楼了,他那急着改嫁的媳妇儿擅自做主甩卖给你的老款积压货!”范德刚听了忍不住哈哈的大笑起来,孙成抡着拳头嚷道:“你丫真是狗眼看人低,咱这绝对新款的正品行货!”说着觉得还不够解气,又用手指点着宫殿喜对范德刚说:“刚要夸丫像一好军犬呢,这么快就露馅儿了,整个一因为嗅觉失灵被强制退役的二串子!”
仨人调笑着走进了公司,正要各回各屋时,公司负责内勤的汪娟走了过来,她把一个封好的信封儿递给了孙成。“这是什么?”孙成不解的问。“这是谢总昨天给我的,让我今儿早上第一时间交给您!”汪娟说就完转身走了。宫殿喜伸长脖子看了看小声儿问道:“情书吧?”范德刚已经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拉了拉孙成的衣角儿说:“到你办公室看去吧,我怎么一见这封信心就跳得那么快呀!”
孙成大步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接到这封信时也感到有些心惊肉跳,范德刚这么一说他就更紧张了,连拿信的手也哆嗦了起来。沉默了好一阵儿,范德刚首先沉不住气了,他皇上不急太监急的小声埋怨着孙成:“你倒是撕开看看呀,没事没非的你哆嗦个什么劲儿呀?急死人了!”孙成还是没有把信撕开,却没头没脑的朝着俩人问道:“昨儿颖娜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没有?”
范德刚和宫殿喜面面相觑,终于还是范德刚想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昨天上午她一直好好的,跟我们俩说了半天要培训公司员工业务素质的事儿。下午找了一趟会计后就一直把自己给关在办公室里,直到下午四点左右才见了汤米公司派来的一个助理,可那主儿没呆几分钟就走了。直到下班儿了,她还一个人在屋里打电脑,连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孙成在刹那间明白了,肯定是自己挪用帐户里钱的事情露馅了,这位姑奶奶也肯定是怒不可遏了。
想到这儿,他连忙撕开谢颖娜留下的那个信封儿。里边儿一共有两张a4纸,第一张上赫然打印着“辞职书”三个醒目的大字。在这封简短的信里,谢颖娜很客气的以下属的口吻感谢了孙成,并肯定了因为孙成给予她的充分信任,才使她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的机会。跟着又说自己生性散漫已经厌倦了现在的工作,所以特地向他辞职,希望批准等等。在辞职信的最后她还极力的推荐业务部新任的部门经理龙德雨接替她的职务,说他才是在孙成与汤米正式签约后最好的帮手。
孙成顺手把辞职信递给了范德刚,拿起第二张纸看了起来,这封信虽然不长,但在孙成眼里却是正宗的催命符了,那张纸上的字不再出自打印机而是谢颖娜亲笔写的了,那娟秀飘逸的笔体里带着她那股与生俱来的自信和凛然不可侵犯的骄傲,她在信中这样写道:
孙成:
你好!
当你接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远远的离开你了。你不要妄图会找到我,我已经去了一个也许比天涯还远的地方。说实话我心里至今还是爱你的,可我却永远也不能也不会再嫁给你了。因为你没有信守我们之间的诺言,我不会容忍一个能够违背誓言的人,即使我再喜欢他也不行!
你也许认为我这是在找借口吧?不,绝对不是!因为我是一个虽不成功但却很骄傲也很苛求完美的女人。虽然我心里也知道这不是什么长处,但我实在没法儿勉强自己,真是对不起了!谁让你自己毁坏了你在我心中原本完美的形象呢?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一个性格上很有缺陷的人。三岁时就曾经划火柴烧了我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娃娃,因为它的一条腿上被钉子挂了个小洞儿,不完美的东西我实在受不了,尽管事后我为它痛哭了无数次!
你这次是为了那个叫胡微微的女人而背弃誓言的,这是我绝对没法想通,也更没办法接受的。我的心里一直认为和一个心里有着别的女人的家伙生活在一起实在是很可怕的,我已经受过一次伤害了,真的不敢再尝试了。
你在我的心里已经成了我当年烧的那个娃娃了,也许我以后会为你痛哭的。但事已至此我没法儿劝自己再回头了!
我是不是很霸道?不管怎样都请你多多原谅吧!
你瞧,我在瞎说些什么呀?咱们还是说说正经事吧,关于和汤米公司的合作项目,应该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希望你一定不要意气用事,好好把握这个机遇吧,算我最后一次求你了!咱们这一阶段取得的所有的成果全在我办公桌的抽屉里,你好好的保管并好好的利用吧。
再说一遍,千万别费劲儿找我!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即使找到我也还是于事无补的。相信我吧,我打定的主意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你还是把公司全力运作好吧。
这封信到这儿就完了,孙成看着信下边谢颖娜那娟秀的签名,心里难受的如同刀割一样。他不禁扪心自问,一场期盼了多年的轰轰烈烈的爱情难道就这么完了吗?他要是失去了谢颖娜还有什么可奋斗的?在这场是是非非里自己难道真就错得这么不可救药了吗?不!绝对不行!如果这么轻易的认了命那他就不是孙成了!
孙成疯了,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谢颖娜,向她解释自己之所以这样作的原因。他需要她的谅解,他要在这个最危急的时刻挽救自己心中最珍贵的爱情。想到这里,他便很快的打定了主意,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工商银行的金卡对面前呆若木鸡的俩个发小儿说:“殿喜你辛苦,辛苦,咱俩现在就去银行把这里边儿的钱都取出来,最少还有个十六七万,十万留给你解决公司的财务问题,剩下的工作就全靠你们了!”然后又对范德刚吩咐说:“你把谢颖娜办公室里的文件清理一下全都保管起来,咱们公司能不能起死回生可就全指望这些东西了!呆会儿你就去找龙德雨谈话,让他当个总经理助理,来负责公司的具体业务吧!”
范德刚和宫殿喜异口同声的问:“那你干什么去?”孙成苦笑着回答:“除了去找谢颖娜我还能干什么去?”宫殿喜忧虑的看着他期期艾艾的问:“公司你不要了?这回你可真的得想好了!”“公司当然要!不但要,而且还必须得搞好!要不咱哥儿几个不是白折腾了吗?”孙成说这番话时坚定的态度让宫殿喜的心里塌实了一些,正想着开口再劝,范德刚却大声对他说道:“咱哥儿仨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你还不了解他吗?让他去吧,转一圈儿回来别管结果怎么样,他也就塌实了!”
要找谢颖娜当然首先要到她家去,鼓足了勇气的孙成谢绝了范德刚和宫殿喜要陪他的好意,把他俩留在了车里,自己则毫不犹豫的上了这座从少年时代就望而却步的住宅楼。当他在五分钟后垂头丧气的走出谢颖娜的家门时,他想让老天爷再赐予他一个奇迹,他决心继续等下去。
他坚决的对两人宣布说,自己就在车里守着,不管多长时间也没关系,反正她谢颖娜总不能不回家吧?范德刚和宫殿喜这次居然谁都没再劝他,而是说了几句宽心话儿就扭头儿走了。孙成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儿消失在视线中之后,并没有回到车里,而是走到附近的小卖部买了几瓶矿泉水和一大堆吃的东西。
在远处窥视着满载而归的孙成,范德刚对宫殿喜说:“瞧见没有,这孙子是真要打持久战了!”宫殿喜忽然眼睛一亮说:“德刚,咱俩今儿晚上也别闲着了,让他在这儿守他的,咱找其他老同学去吧!”范德刚奇怪的看着他:“干什么?”宫殿喜瞪了他一眼:“还能干什么?打听谢颖娜呗!”
孙成把东西往后座上一扔,望着胡同口儿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们走吧,我就跟这侯着,她要是不回来,我还真就不走了!”他说这话时心里多少有点儿失落,本来刚才他料定那俩人儿一准儿会苦苦的劝他回去,哪知道那两位二话没说站起来就跟他说了再见。这样一来,他反倒觉得特没意思了。孙成琢磨着,这俩小子肯定是帮他找谢颖娜去了,不由得心头一热,两滴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大有“真是人间尚有真情在”的感觉。他老实的坐回了车里开始不错眼珠儿的盯起胡同口儿来,因为那里是谢颖娜唯一可能出现的地方……
整整四天过去了,孙成完全没了人样儿,胡子邋遢的一脸的倒霉相儿不说,身上那套“阿玛尼”西装也给他揉搓的跟擦车用的抹布差不多了。他这一怪异的行为毫无疑问的在伟大祖国首都的腹地引起了那些习惯了良好治安环境的当地居民的恐慌。很快,当地派出所在群众的举报下就理所当然的找上了门来。
当夜幕第五次次降临的时候儿,一辆蓝白道儿的警车猛地停在了他的旁边儿。车上走下来两个警察,带着十二分警惕的神态很专业的接近了他的车。其中一个站在那儿显然是负责掩护,另一个上前一步,猛的拉开了孙成临时容身的那辆捷达的车门。一切都跟电影里似的,就差一声不许动了。周围许多好事的居民立即为我公安干警这一充分显示出专业素质和勇敢的行动叫起好儿来!
一个圆脸的警察看着我们孙总儿的那副尊容,连个好气儿都懒得给他。就直接用坚决的态度对他大声吼道:“下车!拿出身份证来!”孙成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犯了哪条儿王法,坐在那儿迷迷糊糊的问道:“我怎么了?”圆脸警察眼一瞪:“你一连好几天跟这猫着,害得这条胡同里五十朝下的妇女晚上都不敢出门儿了,你说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孙成虽然万般的无奈,百般的不情愿。但在警察威严的注视下还是乖乖的的下了车,迟疑着把身份证掏出来递了过去。那警察借着路灯看了半天才相信他的确是身证照片儿上的那个人五人六儿的主儿。可还是仍然没有一点要把身份证还给他的意思,而是把它攥在手里,转过身去跟身后那个身材魁梧的警察合计了好一会儿才走过来拉着他的胳膊说:“得,我也现在先不跟这儿问你为什么猫在这儿了,咱们还是回所里去慢慢聊吧!”
孙成自知这时候辩解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便不甘心的朝空无一人的胡同口儿溜了一眼,又给不远处仍在围观的几个居民做了个揖,才垂头丧气的朝两个怒目而视的警察哼唧着说:“走吧!正好我已经好几天没喝过热水了。”
到了派出所,孙成二话没说先是一连喝了人家好几杯热水,才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胡同里蹲守的缘由跟那俩警察说了个明明白白。到最后,那俩警察都让他给白话晕了,就差要陪着他抹眼泪儿了。还是那个圆脸的警察定力好,他稍一琢磨便朋友式的拍着孙成的肩膀儿说:“得!孙总儿,我们都听了您一晚上的北京版琼瑶小说了,真挺令人感动的。不过我还是得给您点建议,从现在开始您也就别跟那儿耗着了。人家要想回来,那一准儿是早就回来了。您真不如再到别处去再扫听扫听,说不定这东边儿不亮他西边儿还亮呢!你说是不是?”边上的那个魁梧的警察是个实在人,干脆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我要是您最起码也得回去看看您那公司了。再要跟这儿呆下去,您那儿挣不着钱不说,我们哥儿俩也就离下岗没二里地了。就您往哪儿那么一蹲不要紧,这管片儿里可就炸窝了。老百姓要再这么一个劲儿的投诉,我们还就要真扛不住了!”
孙成让他的话给说的不好挺意思的,连忙站起身满脸歉疚的给这哥儿俩敬了个礼,道起了歉来:“真是对不住您们小哥儿俩了!您看我这神经病一犯,倒让你们跟着粘包了,这是怎么话儿说的,真是!”其实刚才他也被后面那个警察的话给打动了,不由得暗暗的犯起了嘀咕,是呀!自己的公司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宫殿喜和范德刚这俩小子也整整三天没露过面儿了,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吧?
想到这儿他连忙站起来不好意思的说:“我听您二位的劝,这就回去了!下回再来,事先一定跟你们先打招呼!等眼巴前儿这点儿事儿过去了,我一定专门儿俩请你们哥儿俩吃饭!”俩警察一听当时就愣了,感情费了这么半天口舌这小子还惦记着要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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