滩的元旦还是热闹起来，有人开始放起了鞭炮。人们看着日头也多少晴朗了些，大街上的人脚步稍微缓了，似乎是享受这没有日本鬼子的街道上纯正的中华空气。但晴朗的天空还是飘着从烟花味没有的煞气。

据说上海滩还有了怪事。说是黄浦江上一个渔夫钓出一条大鱼，三尺多长，浑身通红，渔夫打了很多年的鱼竟然叫不上名字，就挂在街上卖。很多人围观，但是就是没有人敢买。渔夫也不着急，慢慢地在鱼身上撒着水，说：“这条鱼就是精灵，说不准就是没有跃上龙门的，但你看它的精神头，应该很快就跃上龙庭的。”

这一说就更加没有人敢买了，谁家愿意买一条龙吃，还不把门牙都给咯掉？不敢买但是看看还是好的，谁也没有看过真龙，只是在戏园子里见过假皇上，也在报纸上看过已经不叫皇上的总裁，可是怎么看都不像皇上，倒像那翻云施雨的龙。人们就核计是不是上天保佑，真的要风调雨顺了，日本鬼子是不是就是这条龙给赶走的？

这条鱼还真的很精神，很多人第二天就拿着香火来拜祭，拜祭的人多了，开始还下跪的人也都站着了，那条鱼却睁开了眼，还看了看。人们就更加的惊奇了，都说：“真龙开眼了，这世界该太平了。”

上海滩就是因为这条鱼，元旦也热闹了，人们开始期盼了，期盼那条龙真的就来拯救自己。甚至乞丐都来了，围着，说：“要我拜，就要给我饭吃。”话还没有说完，真的就有人给他了一个包子，这个乞丐拿起来就吃，还是南翔小笼包，吃得满嘴的香甜，逢人就说：“真龙来了，还有包子吃。”

小胡蝶坐在香楼里，心里有些想那个给自己掉了泪的男人，嘴里就哼唱起来：

“八月呀秋风啊冷飕飕哇

王二姐坐北楼哇好不自由哇哎哎咳呀

我二哥南京啊去科考一去六年没回头

想二哥我一天吃不下半碗饭

不知伊饭吃得浓不浓

两天喝不下一碗粥

半碗饭一碗粥

瘦得吾皮包骨头

这胳膊上的镯子都戴不了

满把戒指滑出手

头不梳脸不洗呦

白脖颈不洗好象黄车夫哇哎哎咳呀……”

这本是东北的小调，小胡蝶从一个人参客那里听来的，感觉好，就改了几个词，唱给上海客人听，尤其是汪德全，听了就上瘾，说：“就是这个味儿，干女儿，要的就是这个感觉，好，每次都给干爹唱。”

小胡蝶就给汪德全唱，从茶桌唱到床上，甚至汪德全趴在她的肚皮上也唱，唱得汪德全也哼，小胡蝶就笑，说：“一个老爷们，还唱什么思来死去的？”这个老爷们也是跟那个人参客学的，汪德全哆嗦完了才说：“哪一个男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唱这个，这个比《十八摸》好。”

唱着，唱着，就听见了大门声，小胡蝶小跑着就往出赶，嘴里念叨着：“真是不禁受念，唱了几句就回来了。”打开门一看，她大吃一惊。

钱市长的车停在门口，他一身的戎装，这是小胡蝶少见的，更是少见的是他身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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