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我像疯了一样的码字,抽了一样的工作。
小说因为故事构架太庞大,人物情节太复杂,加上太多伏笔预设要揭秘,一直被我拖着无法完结。
这也怪我,故事一开始,为了产生精彩刺激和迷离扑朔的效果,促使读者们追文,我使出浑身解数卖弄玄机,拿出全部智商设置悬念,人设和情节也一再扩充和拓展。
因为刚开始,我写文是在网上连载,所以这招很奏效,很快吸引了很多网友围观,我所蹲点的网站也与我签了约,《封神传说1》得以出版并畅销一时,然后从第二部开始,小说便在网站合作的小说杂志上连载。
可以说我这个头开得是相当成功,但麻烦也随即而来。故事的结构网撒得太大,线头脉络太多太杂,要想将故事填得天衣无缝,只能撒大谎来圆小谎,而我的智商又实在有限,往往一个谎牵扯出另一个谎,于是这个坑就越填越大……
到现在,填了快十年也没填完这个巨坑,我深深地为我的文品感到悲哀。
悲哀完我开始发奋填坑,将前面的文从头再看一遍,将所有人物关系分列清楚,将所有没解开的伏笔线头理出来,我发现自己的思维从未有过的清晰,脑子也从未有过的明朗。
然后,不分白天黑夜,上班下班,我着了魔般疯狂填文。文中未知谜团太多,我只能捡最有料的填,其它的权当自己当初没写过……我抱着一定要大团圆的和谐目标,日夜为我的故事奋斗着。
就是这样疯了般的精神,一向六天憋不出七个字的我,竟能以每天近一万字的速度完结小说。而在办公室里,为了省下时间码字,我一改往日的偷懒怠慢,开始以光速完成老总布置的各项工作,连买杯咖啡都是踩着风火轮去的。
李姐见我整天嘴里喃喃着神君妖姬如何如何,以为我看小说把脑子看坏掉了,楚慕凡那厮好像也察觉出了我的异样,有什么事情都让王小秘代劳,尽量避开神神叨叨的我。
而我就像一个陀螺,转得越快越精神抖索,甚至构思小说到成宿成宿不睡觉,深更半夜趴在电脑前,目光贼亮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不停飞舞,第二天一早又迅速往公司赶。
而内心深处,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想面对空旷旷的时间,因为在那些空旷的间隙里,那个裴娜吻上鲸鱼唇角的画面会像刀刺入心脏,血淋淋地提醒我失恋的事实。
它像一根带刺的皮鞭,狠狠地抽打着我,我只能将自己变成陀螺,顺着鞭子的抽打不停旋转,才能暂时忘记残酷的现实,忘记那些美好的恋爱时光,忘记那个一闭眼就浮现在脑海的人。
我是一只自欺欺人的陀螺。
全文完,打上这最后三个字,我对着电脑屏幕失神。
陪伴了我十年的文,就这样完结了?我又怔了一会儿,将文档email给编辑“番茄”,看一眼时间,凌晨五点。估计她还在睡觉,就不打电话骚扰了,在她扣扣上留了言,我下线关电脑。
拉开窗帘,东方已经显露曙光,新的一天开始了,我心里却怅然若失。
在《封神传说》这个大系列中,有七个主角,二十八个次要主角,四十九个配角,还有n多个打酱油的小龙套,在天上人间神界魔界,演绎着他们的传奇和不朽。
然而还是有完结的这一天,九本小说,两百五十万字,九年半的时间,他们的传说终于被画上了一个圆满的符号,该聚该散的,该离该合的,每个人物都找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路。
我能为每一个虚构的人物注入鲜活的生命,能为他们找到最适合他们的归属,能让他们强大到扭转乾坤,去反抗注定的命运,去寻找各自的终极,却改变不了自己生命中的一个小小轨迹。
理想和现实,这就是小说与生活的差别,如此残酷。
去公司的路上,番茄打来电话,只听她难掩兴奋地大叫:“真的完结了?我以为又要催你交这个月的稿子呢,没想到一次性全交过来了,这样的话,不出两个月就可以出单行本了,太强了你,哎哎,我说你是大喵本人么……”
我无奈地笑笑,番茄催我稿催了几年,终于可以解放了。尽心尽责的她不放心,说稿子她先审着,约我下午见个面,聊聊小说修改意见,顺便探讨一下出版的相关事宜。
挂掉电话,我抬头看公车里的挤挤人群,突然觉得头昏脑涨,整个人疲惫到了极点。突然一个急刹车,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幸亏韩卿及时伸手拉住我。
韩卿一脸鄙夷:“你看看你这脸色,苍白得就跟得了白血病似的。不就一本破小说么,都拖了十年也没见你这么着急过,没日没夜地写写写,这两个礼拜就没消停过,活该现在累个半死。”
见我没贫嘴,她才开始担忧:“真累坏了?不然你先回家休息吧,我帮你跟楚总请个假。”
“不用,不用。”我连忙摇头,“上次喝醉就用的这招,又请假,搞不好他以为我又去酗酒了。我就是缺觉,今晚回去早点睡就是了。”
她撇撇嘴没说什么,一路无话到公司。
好不容易飘进办公室,李姐看我一眼,迟疑半秒,抬手将一沓文件递给我:“送总经理那儿去。”
我遵旨而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虚晃晃空空荡荡。但我淡定地抱起文件夹,用意念告诉自己要坚强,然后目不斜视往隔壁办公室走去。
敲门,进去,将文件放到办公桌上。抬头,看到楚慕凡忧心忡忡的脸。
“你没事吧?”他问。
“没事儿。”说着,我还朝他笑了一下,却听见脑子嗡的一声,像轴承突然崩裂一般,两眼一黑,我一头栽了下去。
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很安静很悠长,就像走进了记忆长廊里,那些纷纷凌凌的模糊影像里,全是曾经与鲸鱼相恋的片段,牵手静静走在枫树林里,坐在单车后面任风吹过衣角,躺在草地上眯眼看云卷云舒……
又像是旁眼看那走马灯,每一个画面都是自己和鲸鱼,我们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画面不断转动变换,我静静地站在那里,悉数欣赏,独自哀伤。
画面最后定格在我的卧室里,窗帘半拉着,夕阳柔和的光洒落在床前。我懒懒地赖在床上,眯着眼睛看向窗外,一边吃着酸溜溜的话梅,一边随着耳机里悦耳动听的歌轻轻地哼唱。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你来了,我开心地笑着说,然后挪挪地方,给他腾个位置,他将书包放下,从里面拿出几本厚厚的课本,素描纸、铅笔和小尺之类,又拿出一本厚厚的书,他看着我道,这是你要的小说。
我们并排坐在床上,我捧着小说看得津津有味,他专注着他最新设计的一件衣服图纸。偶尔从书里抬起头,我看着他认真执笔绘图的样子,那么安静温柔。
然后一直盯着看,目不转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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