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厂大门门口聚集着很多人，在昏暗的路灯下，人声噪杂，似乎已经或将要发生什么大的事情。一车间党支部书记王大桥、车间主任石树仁两个人远离人群，表情严峻的蹲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好象在小声的商量着什么事。

付天明和宋瑞玲将自行车骑得飞快，眼看就要到厂子了，俩个人边骑车边互相的看了一眼，见对方红扑涨脸的，忍不住都抿嘴一笑。正骑着，忽然发现厂门口围了很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不约而同的赶紧捏住车闸，将自行车停了下来。

看到付天明和宋瑞玲从城里方向骑车回来，支部书记王大桥站起来迎了过来，车间主任石树仁蹲在那里没有动窝，只是远远的看着付天明和宋瑞玲，眼睛里闪耀着冷漠的光。

“王书记，有什么事吗？”宋瑞玲抢先问道。

王大桥把敞披着的棉袄伸上袖子，说道：“10分钟前，厂党委通知车间党支部，让集合车间所有的干部职工，准备去天安门执行任务；”他边说边看了看站在宋瑞玲身旁的付天明，“听说天安门聚集了不少人，你们刚才是不是从那里回来呀？”

就在付天明稍一犹豫的时候，宋瑞玲赶忙抢先答道“没有，傍晚时，我们到商场看衣服去了，没有去天安门。”

“噢。”王大桥将信将疑。信的是宋瑞玲、付天明从来没有对他撒过谎，疑的是今天俩个人的神情有点不对。

“老王，人组织的咋样了？”厂党委书记孙仲山头戴军帽、身披着绿色的军大衣，挺胸昂头的来到眼前，身边一左一右的跟着厂团委书记宋王少云、厂保卫科科长苏月。

未等王大桥回答，车间主任石树仁不知啥时候来到了孙仲山的身边，“现在有二百来人吧，下白班的人都没让走，上夜班的人也差不多到齐了。”

“好，”孙仲山精神抖擞，转身大声对旁边的王少云、苏月说道：“让保卫科的同志把准备好的镐把抬出来，发给去执行任务的同志每人一根！我们七点半钟准时出发！”

“是！”王少云、苏月大声答应着，进厂里做准备去了……

四辆解放牌大卡车拉着足足三百多人，站立在后车厢上的每个人手中都攥着一根碗口粗的镐把，在厂党委书记孙仲山的绿色北京吉普带领下，雄赳赳、气昂昂的沿朝阳路向天安门广场开去，去执行就连孙仲山本人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任务的任务……

后来人们曾经笑谈：公元一九七六年四月五日，在全国人民悼念敬爱的周总理时，有的工厂党委书记带领全厂的干部职工，到天安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献花圈；有的厂党委书记带领全厂的干部职工到天安门广场围剿手无寸铁的群众，比较中见反差！

历史是无情的。四人帮倒台后，孙仲山的政治生涯也陷入了人生的低谷，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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