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卓雄满眼血丝，“我们走！再不走龙雀山庄就真的绝种了！”

“英子，听话！走！”周少清拉着固执的小师妹，且战且退。

“师父，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英子哭丧着脸道。

“再不走就走谁都走不了！啊！”周啸南已是强弩之末，而神秘黑衣人有是绝顶高手，周啸南身上已被伤了十几剑。

周少清知道一代枭雄是要和自己的事业死同归所，一咬牙，拽着英子同周卓雄逃向铸剑阁。

铸剑阁是龙雀山庄的绝对禁地，全庄上下只有少数的铸剑师，庄主周啸南和其关门弟子周少清可以自由出入，自然也只有他们极少数的人知晓龙雀山庄逃往外界的秘密通道。周少清三人急速向铸剑阁窜去，但奇怪的是，追兵好像并不是很多，三人顾不得多想奔跑在生死的边缘线上。

突然，漫天华光大盛，照得漆黑的夜空如同白昼般。周少清回头一看――

九柄气剑，流光溢彩，宛如九条游龙，齐飞霄汉！

龙游之处，血花迸溅，向者披靡！瞬间百多黑衣人齐齐惨叫，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切割成一段一段，在呜呜咽咽的灵魂凄凄窃窃之中化为乌有……

那是周游剑术的最高境界――

龙飞九天！

然而周啸南已是毒气攻心，龙飞九天只是昙花一现，周啸南使出这招之后便丧失了全部力气，僵在原地，任一把血剑贯胸而入……

“师父……”周少清别过头，淌下滚滚热泪。

三人也不知是怎样跑到亭阁院的；而面对铸剑阁石门上的机关，周少清按了四五次方才按对；英子已哭得虚脱，由周卓雄背着；再看周卓雄，原本棱角分明的脸上早已被泪水覆盖，显得模糊起来。三人精神恍惚，像是在做一个及其恐怖的噩梦。

周少清带着二人打开密道，进入一条幽暗的隧道。这条隧道乃是周啸南初建山庄之时秘密建造，从山庄直通龙雀山的另一面，长达五里。隧道之中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一个通气洞以达空气充足之效。

走在阴暗潮湿的隧道中，三人皆默然无语。唯有偶尔的滴水声在提醒着众人这并不是一场幻觉。

他们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不是害怕死亡，而是缺少直视死亡的勇气。

三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过了三个时辰。终于走到隧道的尽头。这是一片在半山腰的开阔空地，中央一株迎客松蓬勃地笑看沧桑。松树脚下却有三口箱子，打开一看，竟是满满的银两。

“唉……想必是师父料想以后事有突变，所以在此地置银三箱，以保证逃亡之后不至于沦落街头吧！”周少清想到师父的音容笑貌复又流下两行热泪，“只是想不到这一切竟然都派上了用场，命运，真是莫大的自嘲啊！”

“师兄，你有何打算？”过了良久，周少清打破这该死的沉默。

“有何打算？！”周卓雄突然站起身来，脸色铁青的看着周少清愤愤说道，“亏得我爷爷那么偏爱于你，收你这个破乞丐当亲传弟子，你还问我有何打算？哼！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拿着这些银子享福去吧，我自己去给爷爷报仇！”

“清哥，雄哥，你们别吵了。师父没了，我们就是这世上仅有的亲人了我们一起去给师父报仇好不好？”英子颓靡的坐在树根上，双手抱膝，楚楚的面颊上犹存泪痕。

“我们不能贸然行事，那黑衣人的武功不在师父之下……”周少清皱着眉头道。

“闭嘴！周少清！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要不是我爷爷当年收留你，你恐怕早已饿死街头了！哼！你不去，我去！”

“师兄，我没说不去给师父和师兄妹们报仇，只是我们需要时机……”

“呸！我，周卓雄，龙雀山庄庄主周啸南的亲孙子，今个把话撂在这”周卓雄吼道，“你不是说想报仇吗？好啊，咱们就比一比谁先报了这灭门之仇！输了的那个就自断一手臂，敢还是不敢？！”

周少清本来心情就极为沉郁痛苦，被周卓雄言语一激，加之终究还是年少气盛，不禁冲口而出：“好！一言为定！就算真是我输了，为了这灭门大仇，一条手臂也值了！”

“什么跟什么啊！”英子见此情景，好不伤心，“清哥，雄哥，你们别这样好不好，我……唉……”

“小师妹，我和少清就要分道扬镳了，你跟谁，由你自己选择。”周卓雄看着英子，流露出复杂的怜爱之情。

“你们别这样好吗，师父见了会伤心的……”

“唉，好吧，我不勉强你了，我知道你喜欢少清多一些，你就跟着他吧！”周卓雄说完，深呼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山下走去。

“英子，你去照顾师兄吧，他比我更需要一个亲人的陪伴。”周少清看着周卓雄的背影，读出了深深的怨恨。

“那你呢？”

“我？我本来就是个乞丐，无依无靠惯了。走吧，有时间我会看你的。”周少清塞给小师妹一些银子，接着道，“不够再回来取，在外面不必再家里，一切小心点，吃得好点，咱别亏了自己，身体是本钱，哭什么哭……小姑娘哭起来可就不好看了，快走吧，听话！”周少清替她装好银子，接着转过身背对着她摆摆手，闭上眼睛，肠断九曲，两行泪水，潸然淌下。

突然，一阵幽香传入鼻孔，接着两片热唇紧紧地印在一起……

“清哥，你也自己保重，有时间记得找我……”小师妹缠绵的声音在身后回荡。

那蚀骨销魂的一吻，包含了多少种辛酸与无奈，又会烙印在心底多少回忆的伤痕……

……………………………………………………………

周少清独立高山之上，仰望苍朗清空，俯瞰断崖千尺，只觉自己犹如寄蜉蝣于世，渺茫茫沧海之一粟，一种莫大的孤独浸遍全身。

松声涛涛，断云微度；

悲风盈袖，情伤满怀。

想起龙雀山庄，周少清仿佛看到了漫天火海。师父，师兄弟，兄妹们都在火海中消逝；龙雀山庄的一草一木也在燃烧着他们的生命――

恍惚之间，湮成历史。

周少清静静立于山腰之上，东望紫金山，山形依旧，那是沉默的永恒；西眺玄武湖，波光粼粼，每一道柔波的闪耀那是永恒的瞬间。

山水，水山；

山山水水，水水山山。看似分离，实则一体。

周少清捡起一断树枝，面对夕阳，腾挪跌宕，将树枝渐渐地由一枝舞成四枝，那分别别是周游剑术的前四式：

移花接木

耳风呼啸

散落天涯

似水云泥

树枝被夕阳映的殷红，宏影交错，光怪陆离。

慢慢地，又一段新的树枝悄然生出，那是周游剑术第五式――

舞乱春秋！！！

五段树枝时而繁华盎然，活跃轻盈，时而沉沦萧索，默然坚守……

春华秋实，如是而已。

已是夕阳西下周少清收拾情怀，整饬衣襟，深吸一口气，上路了。

他坚毅的背影逐渐融进火红的晚霞里，哪里也是一片火海，将燃烧他青春的岁月，与生命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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