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觉我鼻孔在流血,我撕了一点儿卫生纸,将它们擦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因为,我要和你离婚!”
鼻孔里血流不断,我就不停歇地擦,许是看见我流血了,王志强不再打我,我看见他眼睛里那种血红地要杀人的光芒,黯淡了许多,所以,我说话的口气就又硬了起来,我说:“我要和你离婚!”
“离婚?除非是你把我杀了,要不,让我杀了你。”
他眼里杀人的光芒又灿烂起来。
“哼!那你杀了我吧。”
“我杀了你!”他扑过来,指我的脖子。
我开始感到眼前发黑,我使劲儿睁大眼睛,我看见红红的一片,好像是加了红色滤色镜,墙是红的,家俱是红的,地板,所有的物件包括空气,全都是红的,王志强是一个红色的阴影,我只看见他的轮廓,看不清他的容貌。慢慢的,红色变深,变紫,变黑,而后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感觉有很多人,他们围着我,在我身边,蹦蹦跳跳,吵吵闹闹的,他们好像要关心我,但又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他们闹他们的,跟我无关,我一个人,我喜欢寂寞,但是,我躺着,身子下面的地板却往下陷,我一直往下陷,我想抓住什么,我拼命地抓,拼命地喊……
终于,我醒了。
我躺在床上,王志强一手握着我,另一手指我的人中。
在我眼睛还没睁开的时候,我听到了他在喊:“小雨,小雨,我的好妻子,你醒醒,醒醒,别吓着我了,别吓着我了,你醒醒,醒醒呀……”
好像是一场梦,我还有点儿完全没有清醒,我听见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小雨,我的好妻子,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
我慢慢睁开了眼,我看见的是一张焦急的,悔恨的,充满真情充满泪水的脸。
“不行!不行!我得马上上医院!我得上医院……”
我被抱了起来,横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但是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在一个真心为你的生命而焦急而流泪而后悔的男人怀抱里,我感觉踏实——这是我的丈夫,不管怎么说,只有他才是我的丈夫,只有我和他之间才没有企图和付出,尽管,我们相互伤害,也相互仇视,但我们之间没有交换。
“好了,我好了,我没事了。”
我轻声说,挣扎着,想下来。
“你”
“我都听见了,你要送我上医院,没事,没事了,我都醒了,我没事了。”
他把我放回床上,不放心地问:“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我虚弱地笑一笑,想下床。
他按住我,低声说:“对不起。”
我看见他脸上的泪痕,想到刚才他愤怒的样子,那一会儿,我真的是凶神恶煞,好吓人。我轻轻地说:“我头晕,我想睡一觉。”
“还是到医院里去检查一下吧。”他看着自己的手,好像有些后悔。
“没事,让我睡一会儿。”
我侧身向里,想着今事、往事,后来,我就真的睡着了。
直到现在我还在想,如果,他真的把我打死了,或者他把我打成个植物人,打成个残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如果我死了,毫无疑问,他会再娶一个女人,并且,不负一点法律责任——很可能不负法律责任。但是假如我没死,而是变成了一个植物人或者废人,那他怎么办?他跟我离婚?估计不可能,我的父母不会答应他,他的良心也不允许那样。我相信王志强的品质,他的确是一个好心肠的男人,心眼儿好,他不会那样做。但是他也绝不会死守着我,他~定会再找一个女人,从生理的角度上,他也决不会死守着我,他一定会找的,一定会,即使不为感情。
他才真正是不要脸,为了满足生理的欲望,仅仅只是为了满足生理的欲望,他会找别的女人。
我不会,我绝不会为了性满足而跟一个男人上床,我觉得那是再肮脏不过的了,那还不如妓女们的交易,起码,妓女们的行为是人类的行为,而为生理欲望去跟一个男人或女人上床,那是纯粹的动物们的勾当。
6月12日星期五晴
等我走到“王中王”,已经很晚很晚。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是将近八点了。
我坐中巴车,中巴车慢腾腾的,等我下了车,我走路也慢腾腾的。三天了,我觉得自己还没有缓和过来。
我的心一如肉体,灰灰的,痛痛的,提不起精神,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关起门来,一个人,在家里。
低着头,慢腾腾的,一直快走到大门口,我才看见潘劲松,他大大咧咧的,手里端着茶杯,“小王”,他叫我。
杜老板和老板娘,还有门卫和几个闲人,有那么多人,潘劲松毫不掩饰,他迎上来,“你怎么才来?”
我勉强地笑笑,说:“家里来客了,所以来晚了。”
杜老板说我:“你这几天经常来晚,你呀!你!”
“再过两天我就来不了啦!”我说:“我们单位要派我下乡,得一个多月。”
我准备今天晚上结了帐,以后就不再来了。
潘劲松跟我大摇大摆地一起走进舞厅,他那个样子,好像他很光明,很磊落似的,进了小包厢,里面已经放好了饮料和口香糖。我坐下来,昨天王雪已经告诉我了,她在潘劲松那里签了十台车,我对他不必言谢,公平交易,我也不用。
怨恨和厌恶他,没道理。
潘劲松很高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高兴,他以为我跟他一样,对那一夜的事,他回味无穷,整个一晚上,他除了动手动脚,就是不断地说……那方面的话题,他说他能够做得更好,我给他激情,给他冲动,给他活力,但是有一点他似乎不太满意,他觉得我太被动,太麻木,“你都没叫……”他说。
我强忍着恶心,强忍着,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在过河拆桥。反正,以后,他对于我来说,还用得着。
他还说要送我一个call机,是他自己说要送我的,我没有拒绝,我等着,看他什么时候给我。
中间,郭小姐叫我,汪静也找我,我这才知道,刘歆他们也来了。跟潘劲松相反,随着交往的加深,刘歆在我面前是越来越规矩了,他把我当做一名有才华,有个性的女子,我感觉得到,他越来越当我是一个才女,而非舞女。
我盼着姓潘的快走,我不想跟他在一起。我把王志强给我的,他和刘文才在“新大洲”接客的餐票递给他,他没有立即给我钱,还有上次在“银都”的,他也没有给我钱。
我不知他报了没报,我不问他,没必要问,如果他要给我钱,他早就给了,如果他不给,我问了还不如不问。
一直到十点,我才把他支走,他想让我上他的车,我骗他说,我要结帐,事实上,我也是想结帐,我已经有十几个台费没有结了。
刘歆还坐在十号厢的第三卡,我进去,他的小姐很知趣地就出来了,坐下来,我以为刘歆又要说气话,或是风凉话,但他没有,他表现出少有的诚恳,望着我,“你呀你,你今天算是把我的面子给丢尽了,我刘歆还从来没有这样毛过人,你行啦,还跟别人约好……”
“我跟谁约好了?”
“算了,算了,别在我面前嘴硬,才七点儿,人家老k就带着小刘,站在路边等啊等,为了等你,人家两个饭都没吃,可倒好,终于把你等着了……”
“老k等我?我怎么没看见?”
“你还看得见我们?你的眼里有没有我们哪?老k在那棵树底下,跟小刘在一起,我站在车后面,我看见你来了,老k准备叫你,我看见那个拿茶杯的老头儿,哎哟!人家激动得像啥子似的,我赶紧拦住老k不让他叫你,好丢人吧,不管怎么说,我刘歆也是一个副局长,为了一个歌舞厅的小姐,跟人家……”刘歆哭笑不得,“难道我还要跟他……去争风吃醋?”
“不值得吗?”
“你说呢?”
“当然不值得。”
我不是说气话,我是认真的。
晚上我也没有坐刘歆的车,我让他们先走,我和汪静与别的小姐们一起,等着结帐。
等了老半天,却等了一句:“现在没钱,过两天结。”我想我以后不会再来了,找到杜老板,跟他说,先给我的结了吧,我以为,凭着潘劲松和刘欲的面子,杜老板木会拒绝我。但社老板也没有给我结。
汪静骑车子带我,听汪静叙述今晚的情形,我又想笑,汪静说,潘劲松老早就来了,在舞厅里,等啊等,等到舞会开始,他又出去等。汪静见他等得可怜,就跟他说:“潘老板,王小雨今晚有事,可能不来了。”
“来,得来。”汪静学着潘劲松的口气:“我下午给她打电话了,她肯定来……”
汪静还说,潘劲松说这话的时候,刘敬就站在他们旁边。
“我觉得潘书记这人可以,人家在这里,坦坦然然地,不像那个姓刘的,话都不敢跟我说,”汪静跟我说她的看法:“那个姓刘的,他肯定也知道我们是一起的,他肯定也想问我,你怎么没来,嗨,他就不敢!”
“嗯,是的……”
我言不由衷地附和。
7月26日
到电台找马编辑,发艺术团的一个专题,发现他也配了手提,我毫不客气,不用白不用,拿过他的手提,给刘歆打了一个call机。
刘歆很快地回了电话,他在分局办公室,我告诉他,我们下乡结束了,我现在又自由了,他很高兴,说要见我,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去。
“真的吗?”
我这样问,心里想:他现在怎么这么大胆了,敢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去。
“来吧,真的,我好想见你。”
马老师旗下新聘用的节目主持人孙小梅,一直在看着我打电话,等我把手机关掉,我看见她一脸意味深长的笑。
“笑什么?”
马老师也开我玩笑:“看你那神态,什么人哪?别是……”
“反正是个男人,行了吧?”
我不想一个人去,刚好孙小梅没事,我就带了她一起。
刘歆的办公室里有很多人,我们刚站到门口,他就看见了,“哦,来了!”他满脸带笑,又坦然又热情,我也笑一笑,这比我想像中的要自然很多了。
“小杨!”他走出来,叫了一声。
小杨从旁边的办公室跑出来。
“这两个,你先接待一下。”
小杨偷偷地对我做了个鬼脸,把我们带到一间没有人的办公室里。
“请坐!请坐!”小杨热情得手忙脚乱。
孙小梅坐下又站起来,“哎呀,我想洗个脸,好热呀。”
小杨于是又忙着拿毛巾,我们走出来,在外面的水管底下,孙小梅先洗了脸,我也洗了一洗,小杨一边用清水冲着手,一边用他的大眼,火辣辣地盯着孙小梅的背影,“啊,好美呀。”
“怎么?看上了?”我说的是玩笑话。
“看上了,真的,她走进了我的心里。”
我笑,后来,给她们做介绍。我介绍孙小梅时,只说了她的艺名——白雪,没有说她的真名字。
小杨拿了报纸,我和孙小梅看报纸,他又去刘歆的办公室给我们倒冰水,后来,刘欲的客人们全走了,他把我们带过去。刘歆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双功能的开水器,小杨不无得意地说:“这是我买的,两千多呀。”
我心里想,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公家的,又不是你的钱。
刘歆一直是很高兴的样子。小杨要送别的局长们回家,先走了。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刘歆的办公室不大,但很清爽、舒适,老板桌、老板椅,没有空调,但却凉爽。
在这种环境下,跟在包厢里,感觉确实不一样,我很坦然地为他和孙小梅做介绍,孙小梅不失时机地,先是把刘歆给吹捧一通,然后就说起要在她的“苦乐人生”中,给刘歆做一个节目,说到最后,又说起她有广告任务,要刘歆在她们台做广告……
话就一直是他们两个人在说,他们两个人之中,主要还是孙小梅在说。
等小杨转回头,已经是快十二点了。他们说中午到“龙华”吃饭。我想起王雪,王雪的公司离此不远,于是我给她打call机,想让她和我们一起吃。
我发现现在的女孩子都很善于把握时机,孙小梅尤其如此。才第一次见面,她就有如此表现,我觉得她表现的有点太过份,但刘歆和小杨似乎都很有兴致。
我要给王雪创造一些机会,尽我的能力,让她也来表现表现,学学孙小梅。
王雪在幸福小区做宣传,我说接她吃饭,并告诉她,我跟刘歆在一起。
“……你说个地方,我们去接你。”
“算了吧,我不想去。”
我猜到就是她怕见刘歆他们,有什么怕的?都是人。王雪以前跟我说过,她最怕和当官的打交道,见到他们就不知道话怎么说,事怎么做,甚至手足无措。有什么怕的?
真是,当官的见少了?当官的怎么样?有什么了不起?
“没有别人,就是刘局长、小杨、我、白雪,带你才五个人。”
“怎么?她不来?”刘敬问我。
“她不好意思。”我把话筒递给他:“你跟她说。”
她们虽没有见过面,但在电话里却已经熟悉了对方的声音,刘歆找我,常常打王雪的call机,所以,我觉得王雪不应该拘束他,他们之间应该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最后,王雪又说要自己骑车过来,这么热的天,放着空调车不坐,要骑自行车,这不是傻瓜是什么?
我跟她说:“你就在卧龙饭店门口等着,我们马上去接你。”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坐上车,整整十二点,孙小梅主持的“爱心六十分”正是这个时候开播,我鼓励小杨调台,刘歆也跟着起哄,孙小梅更是激动万分,小杨调了一会儿,没调出来。
接到王雪,王雪明显地黑了,瘦了,冬天风吹,夏天日晒,我看见她脸上的皮肤有些粗糙,想到这是自己唯一的妹妹,才二十一岁,本应该天真活泼浪漫美丽,但是,却被生活被工作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心里真有些替她难过。
点了菜,我和刘歆唱卡拉ok让王雪唱,王雪又不好意思。我知道她唱歌还可以,我非要让她唱。唱了一会儿,我发现小杨和孙小梅不知到了哪里,把话筒交给王雪,我出去找他们。
孙小梅在美容厅洗面,我知道,这绝对是她的平生第一遭,洗一次面四十块钱,对于拿工资的她。我以及小杨来说,这实在是想都不敢想的一种浪费、奢侈,我知道,这又是小杨在慷公家之慨,讨孙小梅的欢心。
真不是个东西!杨文亮!
我的心理很不平衡,看美容小姐忙忙碌碌,看杨文亮痴迷的眼神,看孙小梅的一张黑脸上,白白地涂满了清洁膏。
按摩膏,孙小梅闭着眼,花白的脸上满是惬意……
“好哇!”我嚷,装得毫无城府,“你们躲在这里!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我还以为你们丢了呢。”
洗完面,美容小姐又给她做面膜。孙小梅的惬意中似还含有骄傲,小杨痴痴迷迷地看着她,我老站在那里显得很不合时宜,我说:“得,给王雪也做一个。”
回到包厢,我大声嚷嚷,跟刘歆说,“小场带孙小梅做面膜……”
“也要给王雪做一个,王雪才真正需要做面膜。”
“好吧,你带她去。”
王雪也想做,但也有些忸怩,正忸怩着,菜上来了,小杨说:“吃完饭再做行吧?”
征询的口气。
“好吧,那就吃完饭做。”
可是吃完饭,小杨根本就不提这件事,看来,他对孙小梅是很上心了,一见钟情?
我不放过他,“小场,带王雪去洗面啦。”
“好,我去看看。”
他去了很久,回来,说:“小姐们吃饭去了,等一会儿,行吧?”
我借着上厕所,出去侦察了一下,美容厅的小姐都闭着……好哇,杨文亮!
王雪在她们公司还是个小组长,手下还管着上七八十个人,她惦挂着他们,也顾不上洗面。我知道,小杨对她是没有心的,即使有我的面子在此。
“那你先送她去吧!”我假刘歆的威风,吩咐小杨。
小杨送王雪走,包厢里就只有我、刘歆和孙小梅。孙小梅不断地使用她的廉价的恭维,说刘歆唱歌唱的好,说刘歆年轻、英俊,根本就不像四十四岁的男人,还说刘歆随和、平易近人,不摆局长架子,“让人感到好亲切哟……”
是人,谁不愿听奉承?更何况,我跟刘歆认识那么长时间,什么时候说过他一句好听的?
刘歆高兴得笑眯了眼,孙小梅更是风情万千。
我只是觉得他们有些好笑,却没有一点儿吃醋的感觉,我满含笑意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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