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冥狱夫人让妹妹你吃了不少苦。”王怜花自然没漏掉我那黯然的神情。

“冥狱夫人？”我重复着这陌生的名字。

王怜花奇道：“妹妹莫不是不知道令堂当年是幽灵宫的圣女冥狱夫人？”

我略微有丝狼狈，我确实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当年是什么人，只知道她应该姓白。不要奇怪我现在似乎掌握了幽灵宫里的生杀大权，事实上有些东西还是不能去触及的，比如说关于我母亲。幽灵宫一向隐秘，加之不能明目张胆的调查，我从江湖上所知关于母亲与左护法红尘的消息实在少得可怜。

“母亲从来不提及当年，做女儿的自然要避讳些，免得徒惹她伤心。”我用一种大家心知肚明的眼神望了他一眼，见他一副了然的样子，转了口气道，“哥哥，夜已深，我让人收拾间客房，哥哥就不用回原来住的地方了。”

“此处华衾高榻，又有如斯美人，我怎么舍得离去。”王怜花笑着，突的抱起了我走向床榻，“妹妹，夜既已深，我们也该早点安歇了。”

我一惊随即坦然了，他既清楚我们的关系，想必不会做那禽兽行径，若真的有那念头，我不介意他成为我身体的第一个祭品。

相拥而眠，他的呼吸就在我的头顶，发间不住传来阵阵温热。我在他怀中睁着眼，却不曾动弹一下，连呼吸也十分的平稳。

良久，他突然长吸了口气，微叹道：“可惜，可惜。想不到我王怜花也有做柳下惠的一天。”

“哥哥。”我探出头来，对着他妖娆一笑，“这次我江南之行，见了一美人，他日我送到哥哥身边，哥哥定然不会再有可惜之说了。”

王怜花见着我的笑容，眼中火光一闪，头突然低了下来，只在离我唇不到半寸的时候停了下来：“若是我今天占了这身子，妹妹会如何呢？”

“妹妹会如何不重要，只是哥哥可真要应验那句古语牡丹花下死了。”我的眼波变得更加流转妩媚，“妹妹我可是真正的黑寡妇，与我一度春风的代价从来就只有一种，那就是生命。”

自此一夜无话，当我从浅眠中醒来时，王怜花已不知去向。身畔余温尚在，看来是走了没多久。套起外袍，随手从枕下摸出个面具戴上。开封的九月已经凉得让人有些瑟瑟了，在这清晨时分更是让人从骨子里透出颤意来。巡夜的人本有几分瑟缩几分萎靡的神情，见到了我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抖擞的似乎已经睡足了几天几夜好觉。

黄泉的居所就在我的后头。原本我以为黄泉就是一个因爱成恨的女子，可从昨天来看并没有那么简单。能跟快活王扯上关系的女人都不简单。如王云梦、如我母亲。

挥退了照顾黄泉的侍女，我倚在床柱上，看着尚在昏迷的她。被烈焰蛊蚕吸血虽不至死，可那种吸血后的痛苦，很多人宁愿是死了也不想尝试。好在我常年食用此物，有克制他毒性的药物。黄泉现在的样子还算平静，应该是已经服了药。

细细看她，脸的轮廓几近完美，唯一没有伤痕蔓延的鼻子挺而秀美，闭合的双目有着长而浓密的睫毛。若是除去她明显是利器所造成的兔唇去脸上交错的伤疤，她可以说是美的惊人，单人论容貌恐怕不下我与朱七七。

黄泉擅长摄魂之术，那所谓的精神力肯定要高于常人，在我的注视下没多久，眼皮就掀动起来。

“你是谁？”我看着她，“在你成为黄泉之前，你是谁？”

黄泉神色有一瞬的狂乱，立刻又平静了下来：“金燕。你可能更熟悉我另外一个名字，云屏。”

金燕？云屏？我有点吃惊了，金燕我是知道的，原著开篇有段话带过她的名字。之所以记得这么牢，是有个同学跟其同名，当年看书时还曾调笑过她。至于云屏就更为熟悉了，镜阁的宣传画便是以她为原型设计的。二十四年前的金陵名妓，因自负貌美，常在能照出人影的地方流连不去。

“昨天那少年让你如此理智全失，他长得像谁？王云梦还是柴玉关？”我对着她得视线，又自己回答说，“你叫他贱人，看来他应该长得像王云梦。可笑，可笑，你竟如此痛恨她？这个云梦仙子可是跌得比你惨多了！”

“他......他......”黄泉眼睛睁得几乎要爆出来，口吃起来.

“他是王云梦与柴玉关的儿子，王怜花。”忍不住嗤笑了声，“你今后见了他还是绕着走为妙，这人武功心计不下当年的王云梦，狠毒无情不下当年的柴玉关，若是不是昨夜他还要装上一装，加上你又不巧被烈焰蚕蛊咬了，你今日就是名副其实的黄泉了。”

黄泉眼睛大睁着，突的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直流，

我皱着眉听着她难听得如同鬼嚎般的笑声，心下厌烦就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笑声嘎然而止，可她仍保持着那大笑的样子，喉咙中“咕咕”有声。若不是看她渐渐发紫的脸色，我以为是掐在了枕头上，而不是她的脖子上。

“啪”我放看了手，不轻不重的给了她一记耳光：“真是难看。”

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终于停止了那疯狂的大笑。

“啪！”这一记可重得多，她一下子偏过头去，两颗白色的牙齿随着她喷出的血，落在枕边。

她慢慢的坐了起来，瞥了一眼两颗断齿，也不擦去嘴角的血，柔媚的朝我一笑：“少宫主可愿听我讲个故事。”满脸的伤疤，死寂的双眼，和那满嘴的鲜血，配着那诡异的笑容，饶是现在的我，也忍不住泛一阵名为惊悚的战栗感觉。

她没等我回话就说起了自己的一生，从艳倾江南的名妓，被送到天南一剑手中做侍妾，如何与他的弟子相恋，与他私奔，没想到走投无路下良人变狼人，她又被送于七心翁。那狼人花言巧语又骗得她曲意讨好七心翁，以让他把绝学倾囊相授。终于两人合力弄死了七心翁后，他却对她早已厌倦，却对一个女魔头神魂颠倒，并与她成亲生子。她去苦苦哀求，换来的是他任由女魔头凌辱她，毁她容貌，让她沦落到与乞丐为伍。

强烈的恨意，随着她的叙述铺满整个房间，愈来愈浓，几乎让人难以喘气。

若非她曾让我生不如死，我也许会可怜她。只可惜，我今生的良知已经在她的手中摧毁殆尽。

“讲完了吗？”我看着她仇恨狰狞的脸，“真是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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