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不惊地过着。到立马镇批发部工作比想象的要简单得多,隔三差五和卢经理去县城调一次货。然后白天就在批发部开开票，和出纳李姐扯扯谈，晚上写写文章，和刘林下下棋，日子很悠闲地打发过去了。期间回了一趟乡下，父亲照样在天成耳边唠叨，要进步、听领导的话、多结交朋友，一再嘱咐去找一下组织部的老表。天成懒得理会，就连自己到乡下的事也没有给父亲说。走时，父亲交待，过生的那天不忘回家。天成对父亲说，春节再回，过生就不回来了，商业下半年是旺季，没有空回来。父亲说，好吧，工作第一，不回就不回。

冬天带着第一场雪一下子就掩没了古老的小镇，小镇在鹅绒大衣包裹下，缩着脖子睡懒觉。天成下班后回到宿舍，发过炭火之后，站在走廊上赏雪，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偶尔农家炊烟在空中袅绕，就象一个疲倦的旅者，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楼上鬼也没一个，刘林回了县城，商店早早关了门，大伙都躲在家家户户的火炉边享受着天伦之乐去了。天成对着灰蒙蒙的天空、白茫茫的旷野吼了一声，冬天，我爱你，我不知道为什么爱你！说完，趸回了宿舍。

火爱燃不燃。天成脱了鞋子，用被子包裹着脚，拿出了日记本，在上面写下了一句话：天成，今天是你的23岁生日，祝你快乐！然后拿出诗集准备写稿。

“天成在吗？”门外想起了敲门声，好象是小慧的声音。天成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她。一头雪花，脸冻得红朴朴的。

“你怎么来了？”天成问。

“生日快乐！”小慧手从背后拿出了一个礼品盒递到了天成的面前。天成呆了一下，心底泛起了莫名的感动，一时间只觉得眼睛都有些润湿了。

“怎么？不让我进吗？”

“快，快请进！”天成接过小慧的礼品，把小慧忙让进了房。

“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过生呢？”

“你是在我手里报到的啊。天，你的火烧成什么样了？房间这样生冷，小心感冒。”小慧很吃惊地看看天成简陋的房舍，忙蹲下身子给天成弄火。

“你真是个有心人，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天成拿着礼品盒，动情地对她说。

“很简单，请我吃饭啊。”

天成看到雪花还在小慧头上发着光，忙放下手中的礼品盒，取下了一条干毛巾，小心给她拍打着，小慧接过来说，我自己来吧。

“肯定还没有吃饭，走，我请你。”

“不忙，我还有东西没有给你。先让我暖和一下。”

火在小慧的手下很快就燃了起来。小慧脱去手套，放到火上烘烤。天成看到她的双手冻得通火，忍不住捧了过来放在手心，心疼地说：

“对不起，让你跑那么远过来，受苦了。”

“说什么？我同学在这镇上，明天结婚吃酒，只是顺便来看看你的。”小慧没有把手从天成的手上拿开。

“没有忘记我就已经让我感动了，上来看我，还给我礼物，此情衔草难报啊！”

小慧另一只手放在了天成的手上，真诚地说：“天成，你别这样说，我觉得你现在有些消沉，千万别轻看自己。”

“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鼓励我，冲你一番心，我都不得不好好干啊。”

“好啦，别婆婆妈妈的啦，今天生日，高兴一点。对了，这里有几封信，我给你带来了。”小慧把手从天成的手中抽了出来，从包里拿出了三封信递给了天成。天成一看封面，就知道是许丽江的。他打开了最上面的一封，是一张生日贺卡，卡片一打开时，“祝你生日快乐”的音乐便充溢了空荡的房间。第二封拆开时，小慧把头挪开了。天成说，你不用回避，在你面前，我没有秘密。

“你的情书，我可不敢看。”

天成浏览了两封信的大致内容，一封是责备天成老不回信；一封征求天成的意见，让天成寒假能不能过去一趟。天成看完后，把信扔到了床边写字台上。

“这世界上除了父母，还有两个女孩记得我的生日，幸福。”天成有些自嘲道。

“你女朋友对你真好。”

“没有你好。”天成调笑着说：“小慧，走吧，我请你下馆子。”

说罢，拉起小慧的手起身。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在街道转弯处的珊瑚餐馆找了一个单间坐下。老板很热情地招呼茶水，并送来了一大盆炭火。天成点了一个火锅，还点了两个小菜，便坐下来和小慧说话。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残疾人，天成在这里吃过几次饭，认识。他给天成点完菜临出时说，小叶，你真有福气，女朋友真漂亮。

天成懒得分辨，倒把小慧弄了个大红脸。俩人无语坐了一会，小慧才平静下来。她对天成说：“公司里正在拿改革方案，春节过后，可能要搞承包经营，竞争上岗。”

“具体怎么弄，有政策？”天成问。

“上面有精神，减人增效。好象是说要让三分之一的人待岗，或者停薪留职，承包人自由组合。可操作的东西还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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