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情绪很坏。他从省城一回来，就听说局里年底要动班子，中层以上的骨干满了55岁的“一刀切”，这让他很烦燥。其实他本来想得通的，只是如果把这个位置交给胡心志，他心有不甘。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位置觊觎已久，一个人不放心给,另一个又迟迟得不到的话，这两个人注定水火难容。胡心志和吴用水正是水与火的关系。

吴用水收到消息，有人在局纪委告了一状。给吴用水罗列了四大罪状：一是乱搞男女关系，和公司某某关系不清白；二是经济问题，改制过程中私下侵吞公司资产；三是大手大脚，公司行管人员人平招待费严重超标；三是搞“一言堂”，独断专行，个人主义。四大罪状中列举了很多事例，吴用水听了火冒三丈。他恨得咬牙切齿，在心里发誓言，胡心志，狗娘养的，我退了，你也别想接这个位置。

他在心底里认定是胡心志在背后搞的鬼。他在公司里坐不下去了，决定去找马波。

县委对商业局的班子进行了调整，老局长退下来后，马波如愿接替到了局长的位置。吴用水气冲冲地闯进马局长的办公室时，马局长正在修改文件。年轻的办公室主任何中芳正毕恭毕敬站在旁边，听着马局长对文件的修改意见。看到吴用水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她招呼了一声，忙退了出去。

“马局长，你可要给我做主。”吴用水又急又恼又哀地道。

马局长看着吴用水，笑了笑，不愠不火地问：“吴经理，你今个儿怎么了？天塌下来似的。”

吴用水张了张嘴，却一时找不到恼火的理由。马局长平静看着他：“都几十年党龄的人了，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冷静，冷静最重要。天塌下来有什么要紧，个子比你高的人多着，他们先顶着。”

这时，何中芳进来给吴用水递了一杯茶，又退了出去，顺手把门给带上了。吴用水这才从莫须有的无名火中平静下来。他喝了一口热茶，才感觉有一点点温暖。

“马局长，我是跟了你好多年了，你是知道我的个性的，我最看不惯小人在背后搞阴谋的。不管怎么说，在我快要退下来的时候，给我身上泼脏水，我承受得起吗？”吴用水这时已经换上了一幅特别委屈的面孔，无比心寒地说。

马局长抽出了一根烟递给吴用水。吴用水本来没有吸烟的习惯，这时，竟不自然接了过来。他看到马局长掏出打火机，忙站了起来，走到马局长身边，接上了火。

“老吴啊，我知道你听到了什么。不错，是有人到局纪委写信反映你的情况。我准备派一个调查组到公司来调查，你做好准备。”马局长严肃道。

“啊？”吴用水听了，张大了了嘴巴，不知道如何回答。

“身正不怕影子歪。查一下，不是正好还你一个清白吗？”马局长语气缓了下来，他猛吸一口烟，继续道：“你是我多年的老同事，工作上是放得心的。按照中央深化企业改革的精神，下一步，我们改革的步子将会迈得更大。老同志，在关键时刻一定要左右局势啊。”

“那是，为局党委分忧，责无旁贷啊。”吴用水听到马局长的话里有话，心里一暗喜，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手里的烟一口也没有吸，直接摁在了烟灰缸里。

马局长把烟头在烟灰缸使劲一掐，站起来道：“你是省里的劳模，市里的优秀党员，某种意义上讲，是我们商业系统的典范，我们会用事实证明，局里树立的典型不会有错的。”

“局长您这样一说我就有愧了。”吴用水看到马局长站了起来，也不由自主跟着站了起来。他来到马局长的办公桌前，把马局长的保温茶杯递给了马局长。

“今年57岁了吧？”

“是啊，阴历算还没有满。”

马局长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吴用水忙接了回去，小心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马局长继续道：“老吴，这次安排的调查组主要是给你澄清是非，你一定要安排接待好。上面虽然对干部任职有年龄规定，但不会对企业有多大的约束。最近，局党委研究了，准备把商业系统几个有突出贡献的人解决副科级级别，档案纳入组织部门管理。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你。”

“不是说55岁以后的一刀切吗？”吴用水有点不相信地问。

“姜是老的辣。年龄限制是针对国家公职人员，对企业没有影响。还好好干两年，不要有顾虑。”马局长顿了顿，想起来似地说：“反映你问题不少，我看大部分是子虚乌有，有一点，我想从你的口里证实一下，究竟有没有？”

“什么问题？”

“反映你的作风问题，你说实话，有没有呢？”马局长看着吴用水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天地良心，我吴用水这样大把年纪，几十年党龄了，还会犯那样幼稚的错误吗？”

“那就行了，其他的都好说。”马局长深思了一下道。

“马局长，胡心志和我的关系你也知道，您能不能给他换一个单位？”吴用水试探性地问。

“你们俩的事，党委成员都有耳闻，会作考虑。你回去吧，和为贵，工作为重，多想想改革的事。”马局长扬了扬手道。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了文件。

“那是，那是。”吴用水唯唯诺诺地出了局长的办公室。

到门口时,马局长抬起头来问了一句:“那个分到你们公司的叶天成怎么样”

“年轻人比较幼稚和冲动,现在我把他放在批发部磨砺磨砺。你怎么问起他”

“他是商业系统第一个分配的大学生,胡代县长问起过他,好好培养一下吧。你去吧。”

“好的。”

走出局机关时，吴用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几天来郁积在心里的浊气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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