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停了,不过天依旧阴沉沉的,一如我糟糕的心情。我有种很糟糕的预感,预感婆婆的丧事办完了,而人们对我的审判却刚刚开始。
涛子和嫂子一人扶我一只胳膊,生怕我摔倒了。可回家的路却很窄,只容一人走过,三人并排根本就没法走,才走不两步,嫂子便对涛子道:“涛子,这路没法三个人并排走,你嫂子一个人又没法走,你龟儿子力气大,干脆像来时一样,你抱你嫂子走。”
“不!不行,不能让别人见了笑话!”我急了,嘶哑地说,但除了“不”字还能听清楚,其他的他们根本就没法听见。
嫂子的意见得到了涛子的赞同,那傻小子仿佛抱嫂子是种乐事,说抱就抱,拦腰将我一横一搂,便抱了起来,像抱一个稻草似的不费一点力气。
“这样方便多了!”涛子快活地笑道。
可我却害羞得要死!这毕竟是躺在小叔子怀里,睁眼便能细细地看清他的脸,下巴上初张的胡子,颈部粗大的喉结……
“哇!涛子,一个大男人把嫂子抱在怀里,你娃娃羞不羞?”涛子抱着我正匆匆往家赶,没提防迎面走来吃完饭回家的张希。张希一见涛子抱着我,便嚷嚷开了。
“有、有什么、什么好羞的?我、我嫂子不能走,我不、不抱怎么、怎么办?”涛子平日里说话绝不结巴,可一和张希说,却结巴得厉害,脸也涨得通红。还真给张希说中了,这小子一见女生,便不会说话了。
“你可以背呀!你这么把嫂子抱着,两人面对面的,你不难为情,嫂子还难为情呢!别人都说你聪明,我看也就一般般嘛,没什么了不起,哈!”张希一边出主意,一边嘻嘻哈哈地笑话着。
“我听你鬼扯!”涛子恼火地道,“嫂子肚子这么大,背出问题怎么办?你聪明?你聪明得过分!”
涛子说着,不再理睬张希,绕过她,飞也似的跑了起来。
涛子说得没错,我已经是快分娩的孕妇,如何能背呢?可张希也说得没错,这样给小叔子抱着,即或没人笑话,两人面面厮觑,也让人怪难为情的。可涛子却没什么难为情,只是一脸爱怜,又一脸悲壮,像个赴难的英雄,就这么昂着头,大踏步走,没有丝毫亲情以外的暧昧。
到家时,江波接过我,把我抱进了卧室。
江波把我放在床上,央求嫂子看护着我,便出去招呼亲友邻居们就餐,找涛子时,却不见了那家伙的影子,问了许多人,都说没看见,他急了,又来房里问娘家嫂子,嫂子也不清楚。但我一猜就明白那家伙干什么去了,示意江波过来,附耳告诉他道:“他一定去王瞎子庙子里了,快去找他回来!”
我知道涛子的个性,那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家伙,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去找王瞎子,找观音庙出口恶气才怪!
我猜得没错,涛子果然去了观音庙,拿扁担砸了菩萨,连王瞎子也一块儿打了!他哥把他强拉回来,当着众人数落道:“涛小子,你当着大家说,放着这么多事情你不安排做,你跑去砸人家庙子干什么?你这个家就这么当的么?那也太好当了吧!”
江波对让涛子主持婆婆的丧事一直不服气,现在竟然借题发挥,数落起涛子的不是来了。这也难怪,他毕竟是哥哥,又是成人,把营葬妈妈这么大的事情让给未成人的弟弟来管,无论如何都有些伤他的自尊。
“哥,我哪件事没安排好?你倒是说说!你呀,说我砸庙子就得了,别给我扯这些,没意思!”涛子是聪明人,如何听不出他哥话里的意思?语气很有些不屑。
我害怕两弟兄出言相伤,忙挣扎起床,要去劝解,却听江波软了口气道:“那就不说这些吧,可妈妈死了就死了,你打那个残废有什么用啊?妈妈的死,也怪不得他呀!”
听江波口气软了,我松了口气。江波不服气归不服气,对涛子他还是没什么恶意的。我回身躺下,继续听外面的动静,却听涛子冷笑道:“王瞎子私建庙子,愚弄村民,聚敛钱财,中饱私囊,早就该打了!他还故弄玄虚,装神弄鬼,说嫂子是白虎命,害得妈妈成天提心吊胆,害得嫂子连门都怕出,你是哥哥,这些你能不清楚?别说打,杀了他个狗日的都该!今天不打,他以后还害人!”
江波哀叹道:“那你也不要砸菩萨呀,菩萨是大家凑分子塑的,砸了到时还不是要我们出钱给塑一个!”
涛子突然变得有点冷酷,咬牙切齿地道:“我倒要看看,哪个舅子敢要我出钱塑菩萨!哥,你太软弱!观音庙建在半崖上,地势狭窄,又没护拦,梯子也陡,纯属非法的危险建筑!你看每次庙会,那么狭窄陡峭的一个地方,人山人海的,又没人负责安全,能不出事吗?这该死的庙子早就该捣毁了!要早捣毁了,也不会发生这次的悲剧了!现在捣毁了,以后就不会再发生类似的悲剧了!”
涛子说得在里,在场的亲友乡亲也都赞同。江波把涛子没办法,无奈地道:“涛子,人家有信仰的自由,法律也保护的。”
涛子道:“这不是宗教!这是打着宗教旗帜的迷信!哥,你放心!庙子已经被派出所封了,我去砸了省得他们请人工,就算派出所不管,我也要上告法院,非得为妈妈的死,为嫂子的清白讨个说法!”
江波听涛子说得振振有辞,不再说了。何婶子的儿子何曲赞同涛子的说法,多嘴道:“涛子兄弟说得对,这破庙确实害人不浅!这次事情闹这么大,总有些人要拿话来说!”
可涛子却不买何曲的帐,反咬一口道:“还有你妈!先是撺掇我妈去找王瞎子算命,接着将我嫂子是白虎女人的话到处张扬!你妈是成心不想让我家安宁!要不是你妈,我妈不会迷信菩萨,不迷信菩萨怎么会赶上这次踩踏事件?不赶上这次踩踏事件,我妈她怎么会死!”
何曲显然没想到涛子会给他难堪,尴尬地道:“涛子,我妈也是受害者,她也受了点皮外伤!”
涛子冷笑道:“她是何该!”
江波见涛子越说越不像话,忙呵斥道:“涛子,不要瞎说!”
涛子见江波动了怒,忙闭了嘴。江波只得忙给何曲赔礼:“曲子兄弟,你别生气,涛子不懂事,你得原谅他!”
何曲倒是大方,笑了笑道:“波子哥,我有那么小气吗?涛子也是气头上的话,我怎么会生气?再说,我妈也确实有些不对!”
江波不想再节外生枝,对涛子和何曲说:“吃饭去吧,都该饿了。”说着,他又对涛子说,“涛子,以后不许胡来!这次事情死伤这么大,政府晓得管,用不着你瞎搀和!”
涛子不说话了。江波老实软弱,涛子一向不怎么怕他,但江波一旦表现出点刚气,那家伙还是很畏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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