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火堆映照出彭管家满是折皱的脸，他不时往火里抛扔纸钱，用木杆挑一挑火头，不答却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彭管家在这里烧纸，是不是在忌拜令郎彭翎？”周忘杨抢在若林前说道。

彭管家叹了口气：“当年我刚刚丧妻，阿翎身染重病，阿跃也还在襁褓里，乞讨到何府门前。是老爷收留了我们父子三人，请大夫医好了阿翎的病。没想到他成人后却反咬一口，去偷老爷的钱……唉，昨日才应是他的忌日，我这个做爹的却实在没脸祭拜。”

“听说彭翎自尽前，已将赃款还出，何老爷也已不计前嫌宽恕了他，他何以还要上吊？”周忘杨问。

纸钱燃烧殆尽，彭管家边收拾边道：“怪他自己不好，为人贪慕虚荣。起先，他与我说过想在东家捞一笔钱后离开洛阳。我当他一时糊涂，咒骂了几句也便没放在心上，谁知他真就做出那样忘恩负义的事来。

当时总号正在锻造一批新货，老爷几乎押上净数家产，那一千两的银票也是在外周转借来，丢失后万分心急。那天正逢知府李大人也在府上，派人稍一搜查，便查到是阿翎偷了去。东家人对我们这般好，即使查出了是他所为，老爷夫人还是决定不报官，但他自小性情古怪，竟还是没能想开。”

“你刚才说东窗事发那天，李培林也在何府？”丹凤眼微微一亮，周忘杨道：“何府的铸炼生意做得大，交往的均是达官贵人。我听说，连李大人也是总号的常客。”

彭管家点头道：“李大人算得上是店里的大买家，他每年都会购置大量工艺铜器用以赠人、收藏。”

“呵呵，没想到李大人除了要做父母官外，还对铜器如此钟情。”周忘杨一笑，忽然话题一转：“彭管家，我看府内的几株兰花甚是特别，就不知是何品种？”

幽静的夜色中，暗香浮动，却带着阵阵诡异。周忘杨并没忘记他送若林进何府的初衷是探寻那些极品山兰的出处。

六

一双浑浊的眼看走廊上的山兰盆栽，彭管家道：“那便是极品山兰了，此兰每串只结二十七朵花苞且颜色各异，是今年过年李大人赠予何府的。”

周忘杨低喃：“听说这极品山兰十分珍贵，普通人难得一见，也不知李大人是如何得来的。”

“那就不知道了，许是官员之间馈赠礼品时得来的吧。”地上的纸钱燃烧殆尽，彭管家弯腰收拾着。

一阵凉风卷过，未收拾好的灰烬急急飞散，院园中灯笼的火光骤然一暗，一阵鬼魅搬的铜铃声再度响了起来！

“阿翎？”彭管家直起腰，盲目地四处张望，寻找着铃声的来源，急道：“你还有什么不满么？为何一直盘踞在何府里阴魂不散？”

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那铜铃声执著地响着，声源飘乎不定。彭管家捂着耳朵不愿听，可那铃声却像与他作对般越逼越近，无形中，像是有人疾速靠了过来。眼看那诡异的铜铃声就要响至跟前，彭管家两腿一软，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铜铃声也猝然停下，沉静片刻后，渐渐远去，好似一个虚无的人戴着铜铃转身离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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