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蝎一笑：“能和我四哥一同回苏州，想必是他的知己吧。四哥自小不爱交友，惠大哥能和他一路同行，定有过人之处。”

若林原想解释之所以跟来苏州，只为还清欠款，但见红蝎的目光已看向了小童，只得作罢。

见那小童目不转睛地盯著自己，红蝎笑问：“你是不是在想，这就是周先生的五师妹，人称红蝎的余飞鸢？怎麽看起来比你大不了多少？”

小童狐疑地点点头，不料红蝎竟忽然朗声大笑。她的笑带些妩媚，似又夹带忧伤，笑得周忘杨和冰龙不禁叹气。

末了，红蝎拍拍小童的肩：“其实我大你将近十岁，不过，我是不会老的……”

话音一落，“呼”一声，客栈木门被猛地吹开，冷风灌入大堂，使得话尾那句“我是不会老的”像是有了回音，缭绕房梁，久久不散。

“小二，还愣在干什麽？快上一壶最好的茶，我要和大夥好好叙叙旧。”红蝎吩咐完赵二，自行挑了一张靠窗的圆桌，招呼几人坐下。

她道：“我经过安徽的几个州郡时，听当地人说撞到过无头鬼，可我眼福太浅，一路走来都没能看到。”

“有！确实有！”

红蝎语落，立刻有人高声应接。众人看去，只见赵二紧张不已，提著茶壶的手已是瑟瑟发抖。他咽了口唾沫，接著道：“我今天早上就看到了，就在门口牌坊下，那像是个人，但没头，还会走……”

周忘杨听後，长眉一皱。

无头僵尸？

难不成没进苏州城，就有这等怪事候著他解决？

听闻此事，冰龙也来了兴致，朗声道：“这世上何来鬼怪？所谓无头鬼不过是死者的尸首受到蛊术操纵罢了。”

这话让若林吃惊不小，他问：“什麽蛊术这麽厉害，竟连尸首也能操纵？”

他这一问引来红蝎一声笑，她道：“惠大哥有所不知，操纵尸首的蛊术年代久远，早已传入中原。像那流传於湘西的民间赶尸队，可令死尸於夜间行动的东瀛阴阳师，都算是这类蛊术的操纵者。说起来，冰龙大哥的妻子对此也十分了解。”

她此言像是打开了一个应被沈封的话匣，惹得圆桌上一时无人说话。

关中总捕龙飞扬，因办案铁面无私，廉洁如寒冰，百姓赠他“冰龙”美誉，当今圣上则授其令牌，神洲各地捕快均可任其调动。

然，有一事却是这名意气风发、高高在上之人永远的伤疤。

若林记得，在河南老家时，就对冰龙的妻子杀人一案有所耳闻。

据传，冰龙的结发妻子左梦霜因杀害亲生妹妹，而遭官府通辑，冰龙拒绝回避该案，主动请命要将左梦霜捉拿归案。

之後，又传左梦霜从关中南下逃亡至苏州，後在一客栈中被丈夫冰龙擒获。

那一夜，左梦霜为避惩戒，放火烧店，企图制造混乱後逃走，不料最终仍旧葬身火海，化作一具焦尸。

夕日旧事如今回忆起来，画面依然清晰如昨。

冰龙缓过神来，见氛围紧张，先行打破僵局：“梦霜祖籍湘西，她是略通赶尸之术……”

仅是一句，却掩不住对亡妻怀念追忆，顿时令在场众人心生敬佩。

冰龙冰龙，果真就如一块透彻寒冰，清澈见底却又冰冷无情。犯案之人哪怕是自己的至爱亲人，他也绝不心软。

左梦霜葬身火海一事，对於周忘杨而言，同样是记忆犹新。

那晚，年幼的红蝎因为贪食雪梨，进到客栈厨房盗取，误陷火海，最终被冰龙救出。

周忘杨忘不了清查客栈残骸时，当冰龙挖到一具手戴银镯的焦尸时，所暴发的那一声长啸，悲痛欲绝，令人扼腕。

对至爱的追捕终结在那场盛大的烈火中，那只银镯是冰龙送予左梦霜的定情之物，绝无仅有，世间止此一件。

弹指一瞬，竟已事隔十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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