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混乱的战场上，侯爵大人要想自己逃命，当然没有多少人能拦住他。可是，当时部队已被几倍兵力包围，他怎肯抛下兄弟们逃命？”昆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勉强支撑了两天后，伤亡太大……侯爵不想让大家白白送命，更不愿让大家背上怠战甚至叛国的罪名，便下令苍狼军团投降。蛮子受降后，大人当即自刎于阵前。”
他扫视三个听呆了的同伴：“要不然，你以为苍狼军团还有几个人能够活下来？当俘虏，总好过送命！‘为国牺牲’？滚他妈的蛋，不过是想鼓吹我们用性命捍卫他们的特权罢了！”
艾琳娜脸色惨白，似乎想说些什么，想问些什么，却终于没说出来，只是低头摆弄着衣角。
沉默良久，瑞舍夫终于长叹一声，打破了死寂：“看来，我们的军旅生涯就这么结束啦。”
雅克一时没明白：“怎么？”
昆特翻了翻白眼：“那帮当权者才不管你是在哪次战役中被俘，反正你是苍狼军团的战士，而军团已经投降，所以你就是叛国贼，和我一样！我们四人当中，恐怕只有艾琳娜有望重返军队，因为燃风军团的残兵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艾琳娜喉咙哽住了：“伦勃朗大人，伦勃朗大人他……”
“他？他还能有什么好结果？”昆特冷笑，“一心殉国，果然就得偿所愿了。只可惜那些燃风将士，尽数被屠杀于平原之上。你是在早两天接战的前哨部队吧？算是走运了，后边的主力决战，燃风战士就算想当俘虏也没多少机会。”
瑞舍夫悚然：“老大你确定？帝国同时失去了两大军团、失去了两位军团长？”
“百年不遇的悲剧，是吧？”昆特闷声道，“侯爵大人的结局，我是亲眼目睹。至于燃风军团的遭遇，我是听看守交谈时说的。”
“伦勃朗军团长……此刻应该回归光明诸神的怀抱了。”艾琳娜低声道，她的右手中多了一枚勋章，“连这东西他都不要了，他根本就不打算活下去了。”
昆特愣了一下，眯着眼打量艾琳娜。
“这勋章，只有一家之主才能佩带。大战还没开打，军团长就派人将它送到我手里，要我离开战场。我没听他的，偷偷随部队开拔了。可我当时就知道，燃风军官的指挥官，根本不看好这场战争，而且不准备活着回来了。”艾琳娜黯然道。
“你，你是伦勃朗军团长的女儿？！”昆特长长嘘了口气，“早就听说，燃风军团最高指挥官的唯一女儿就在军团中……只是，随的是母姓。”
艾琳娜默然。
昆特摇摇头，“很抱歉，我不该在一个女儿的面前这样谈论她父亲的死亡。不过，我还是要宣布，我不会收回对燃风军团最高指挥官的个人评价。”
山洞里一片死寂。没有人愿意再开口。
接下来的几天，善于察踪辨迹的昆特、瑞舍夫出去找路，而雅克和心情低落的艾琳娜留守山洞，既要保证篝火不灭，又要留心山里的猎户察觉火光。
除了昆特的锄头，他们再没有别的兵器，但昆特还是想办法抓了几只雪狐。布置陷阱，本来就是他的强项。
这天，昆特又抓了两只雪狐回来：“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选择吧。”
“好消息。”雅克有气无力地拨弄着篝火。
“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刚才发现了一头冬眠的苍背熊，在这个国家，应该只有靠近南部的萨奇山脉才盛产这种野兽。”
雅克精神一振，南北走向的萨奇山脉，其最南端距离帝国边境不算太远。“你确定？说不定其他地方也有这种动物。”
“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坏消息呢？”胖子问。
“这片山里，恐怕有不少的猎户，即使是冬天也还留守山上的猎户。这几天，光这片区域，我就发现了三家。”
雅克哼了一声，“怕什么，真要被他们撞上了，全杀了就是。”
“说得轻松！都这熊样了，你还有力气杀人？”昆特瞪了他一眼，“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大概的位置，我们就得确定大概的方向了。”
他在地上画了个草图：“我们至少有三条路可以选择，都很危险。一条是沿萨奇山脉直接向南，离开山脉后经过一小片平原，就可以进入‘悲伤之地’，想办法通过‘悲伤之地’后就可以回国。第二条路和第三条路也都是先沿山脉南行，然后要么向东走海路，要么向西穿越大草原。”
“千万不要走大草原，那里封锁线看似是流动的，但其实查得非常严，很容易被发现。”艾琳娜道。燃风军团平常对峙的，主要就是那片大草原上的骑兵。
“海路也不太现实，我们到哪里找船去？而且，既然战事没结束，海上肯定被封锁了。”昆特道。
“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说不定我们能弄条好船……”雅克嘀咕。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骗小孩的。”昆特一边晃着他的大脑袋，一边重重地在代表海路的那条线上打了个叉。
“老大，你的意思，不会是要走‘悲伤之地’吧？那可是人间地狱啊！”
古代魔法帝国毁灭之后，大陆上曾经出现过一个庞大的精灵帝国“光明”。然而，根据传说，这个精灵帝国在建立一百多年后就陷入了困境：信仰邪神的地下魔族骤然强盛，冲出地面发动全面战争。不计其数的高等魔族仿佛一夜之间冒出来似的，以闪电战解决了精灵帝国的主力部队。
高高在上的“光明”精灵帝国，屈尊联络了其他精灵王国的力量，但还是拿这些魔族没办法。尊奉精灵之神等15位主神的辉煌教会，出动了所有力量，也只是勉强挡住了魔族的步伐。
在地下休养生息千年的魔族，迸发出来的战力连辉煌教会的教皇都为之胆寒。当战争进入第三年时，魔族挖通长达十几公里的地底通道，悍然奇袭精灵帝国首都——特拉可尼亚，精灵王战死。
帝国风雨飘摇之际，辉煌教会教皇以性命引来精灵之神的力量，终于消灭了大多数高等魔族，但同时也摧毁了特拉可尼亚城，方圆几百公里尽成沼泽，毒气弥漫。
魔族退却，而“光明”精灵帝国苟延残喘十几年后终于崩溃。后起的精灵国度，再没有一个能够达到“光明”精灵帝国的高度。特拉可尼亚城从此被称为“悲伤之地”，无人光顾，慢慢沦为沼泽生物的天堂。
“没那么恐怖。你应该知道，早在三百多年前，那里就有了一个布瑞恩城邦，人类在那里活得挺好。他们实行的是议会制，号称自由城邦。”昆特道。
“议会制？那肯定是我们帝国的死敌啊。”雅克嘀咕道。
“嘿嘿，那是几十年前。如今，他们也是独裁者的天堂。”
艾琳娜轻声道：“也不见得。去年，他们的政局又有变化，似乎又恢复全民直选了。帝国和他们的关系，也就是一般。听我父亲说，布瑞恩城邦似乎更倾向北方蛮子那一边。”
昆特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等小国，夹在两个大国当中，唯一的选择就是两面讨好。我并不是说这条路是最好的选择，但这是我能想出来的最不糟糕的选择。大家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人接口。
“那么，就这么定了。”昆特小心地抹去了地上的草图，“这种鬼天气，光是走出这萨奇山脉，估计就得花去我们一个多月时间。兄弟们！准备好挑战地狱吧！让诸神见鬼去吧，我们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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