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闻声,不由动了真怒,叱道:“好你个柳云深,你倒是大了不少,脸面也是高了许多啊,连眼界也如狗一般了。倒是为娘却也成了你负担了,累赘了。你怕是不想为娘再教训你了,受为娘气了……”她愈说愈愤,似伤心欲绝,泪水莹然欲出,说不出的凄凉,到后来竟是声音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柳云深连连摇头,似穷酸书生附庸风雅道:“非也,非也。”
柳氏抬头道:“非你个头,一边儿去。”
柳云深委屈道:“本就非娘亲所想的一般,怎地又出差错了。”
柳氏冷哼数声,也不答他,自顾自将头撇向一旁,似不予理会,实则又想起了这数日柳云深之艰辛,不由又是一阵感伤,泪水竟是再也难以忍耐,滑落得更快,未出片刻竟已将地板浸染得湿漉漉的。
柳云深瞧得真切,不疑有它,只道柳氏怪他胡言,伤心欲碎,心中不由一塞,口齿也似不大利落了,吃声道:“娘,您能打孩儿之时……也就不如现在这般了……”
柳氏止住苦音,瞥了他一眼,倏然展颜一笑,道:“那待怎样?”
柳云深张了张嘴,可又似怎地好生难开口似的,不由用力地晃荡着脑袋,好容易将手甩将下来,自语道:“这叫我怎么说呢?呃……好吧,也就是说娘亲你即能责罚于我,身子骨想必也就不那般差了吧。”
他说罢,私底下瞧了柳氏一眼,却见柳氏竟是一愣一愣都呆在那儿,也不知想着什么,心道:“‘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呃……呸呸,我怎能如此说娘亲?即便娘再难养,也总好过没娘的。这孔老圣人定是脑子出了毛病,难怪李老道(老子)最不喜这人了。不过,听教书先生说这看世人似乎……还是野合的呢,虽不知其父,可待娘亲却是好得没话说,只是这人也太不厚道了,竟然说了这么一出忤逆的话来。想来是趁着孔夫人不再之际,失言了罢。百善孝为先,乃我辈所共适。”
柳氏转过身来,看着柳云深,突然站将起来,向着柳云深探出只手,道:“深儿,来扶扶娘。”
柳云深听得柳氏言语,立时速移数步,将柳氏扶正,躺着坐下,一边道:“娘,有事么?”
柳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废话。”说着,竟是拍落正在往自己身上压被褥的那只手,身子挪了挪,又动了动,柳云深待在一旁,也不知她要干什么,不由呆呆地看着柳氏,就是他自己都有种很呆傻的感觉。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却听得一阵悉嗦,柳氏竟是扶着床栏,强撑着想要站将起来。
柳云深一惊,急问道:“娘,你这是要做啥?”
柳氏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许久没有看看外面,想见见光了。”
柳云深心忧柳氏身子骨,急道:“可你身子现在弱的紧,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你叫我怎么办?”
柳氏强颜一笑,似无意有意地看了柳云深一眼,笑道:“深儿你呀,已是长大了啊,如若不然……如若不然,你怎会为了娘亲安慰,连大将军攻城这等大事都不告允娘亲知晓,这不是长大了么?其实呀,娘也是不想怪你的,可……可为娘每每想着你前些日头欺瞒着为娘,全然不将你当为娘的孩儿。为娘心中那个痛啊,就别提了,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不过现在想来,实也无什大事,却是我伤感太过了。”
柳云深脸色发窘,低声道:“娘……”
柳氏一笑,似长久的伤神都化为暖人的清泉,再无愤慨,如一普通娘亲一般调笑着幼时尚不更事的孩儿,道:“好,我不提,我不提。”
末了。她还是说了句,“深儿,你将我扶过去罢。”
柳云深脸色一正,道:“娘,可是……你的身子。”
柳氏笑了笑,摇着头轻声道:“没事,若在如往日那般总是躺在那儿,只怕娘亲我呀,还没见个什么就和个痨病鬼似的,憋也得憋死。好了,休要多言,就这般罢。”
说着,也不再理会柳云深就这般用力支着身子,欲以一己之残弱病躯挪到窗前。
可她身子骨实是积弱太过,便是站将起来都需勉励施为,更何谈其它。
柳云深见着,心下叹息不止,可也只能伸出一只手扶向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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