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跑完步,林蓬将李时珍安置在一大片草地上,他则去买饮料。待他买饮料回来的时候,他的身后多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岑溪。那个时候,她跟岑溪还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岑溪胸前挂着一只笨重的单反,她二话不说,紧靠着李时珍坐了下来。林蓬将一瓶雪碧递给李时珍,解释道:“买饮料的时候遇上的,她非要跟过来。”李时珍仰脖喝了口雪碧,什么也没说,却听见身旁那女孩用不卑不亢的嗓音说:“橙汁,果粒橙。”林蓬看了看李时珍,两人面面相觑,最终,林蓬将本属于自己的果粒橙给了岑溪,又对李时珍道:“我去去就回。”说完,他就走了,留下曾经一时敌对的两人。
李时珍想到这里,嘴角渐渐上扬。
“你干什么?!”听到咔嚓一声,李时珍回过头愤怒地瞪了眼岑溪,只见她正端着镜头在偷拍她。
“你的侧脸很好看啊,”岑溪毫不知耻地说,“主要是你身后那片绿油油的草地造成了色彩的反差,所以显得你的侧脸真好看。”
李时珍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扭过头去。
“等照片洗出来了,我一定给你一张。”岑溪继续道,现在回想起来,她好像始终都是大喇喇的,像个男孩子一样,也从未见过她显露出羞耻心。
咔嚓,又是一声。
李时珍那张愠怒的脸扭过来的时候,再次对上了一只黑乎乎的镜头和一张笑得极其灿烂的脸,李时珍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一阵反感,“你再偷拍别怪我夺了你相机毁了它!”她恶狠狠地说。
“瞧,我就说嘛,尽管咱俩挺像的,可你比我爱生气多了。”对于李时珍的威胁,岑溪丝毫不以为意。
“的确,咱俩挺像的,你比我豁达,我也承认,但我比你的性格好多了。”李时珍有了一决高下之心。
“你是比我性格好,可是我比你有人缘多了。”岑溪不屑一顾地回敬她。
“你是比我有女人缘,可是我比你有男人缘多了。”李时珍道。
“你是比我有男人缘,但我比你快乐多了。”岑溪道。
“也是,你比我活得潇洒,自然是比我快乐些的。”李时珍忽然道,岑溪愕然,怎会想到李时珍如此轻易认输,然而,紧接着,她立马悟出一个道理,李时珍,比她想象地更加豁达和包容——那个人居然在热火朝天的争辩中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缺点,并且勇于承认。在这点上,岑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她,岑溪是豁达的,然而,她的豁达却是建立在完整的尊严的基础之上。倘若谁伤害了她的尊严和她的骄傲,她一定不会轻易罢休。
“较之我自己,我还是更喜欢你。”李时珍更没想到岑溪会如是说,她愣了愣,忽地被一个人抱住了,她惊呆了,然而,半秒后,她反手回抱住了岑溪。这是无声的友谊,在日常的对决中慢慢衍生出来的感情,这才是最真挚的友情。
三个人一直在草地上从早晨坐到中午,中午的阳光实在灼热,终于将他们逼进竹林深处。在竹林的小径上,岑溪拉住路上的陌生人,请他帮忙拍一张合影。于是,这张珍贵的合影诞生,而李时珍珍藏了它多年。它是她和林蓬爱情的见证,更是她跟岑溪友谊的标志性——尽管她们很久以前已经在心中将对方视为朋友。
抽离出残片的记忆,是很痛苦的,因为好的记忆虽然美好,却与坏的记忆互相粘连,抽离出美好的,必定扯动着丑恶的。
这口箱子中大多数是恋爱期间李时珍送给林蓬的礼物,从小纸条到贺卡,从自己织的手套和围巾到攒钱买下的一条万宝路香烟和一只zippo打火机。李时珍想起那个时期的自己,真是纯情得可笑!几乎每个节日,不管是西方的还是中国的,只要是节日,李时珍总是变着花样儿地送林蓬礼物,涵盖衣食住行,她简直是超级保姆级别的。然而,再去看林蓬送给她的,分手后,她本想收拾出林蓬送过的礼物一股脑全扔掉,找来找去,只找到了一本相册和一双蛇皮手套,分别是在22岁和23岁生日的时候收到的,别的再没有。
李时珍看着眼前这些旧物,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真心——正躺在垃圾堆中,胸前挂着牌子,上书:失物招领。她的真心恐怕早被她遗弃了吧,只是她一直不敢在胸前挂上那个夸张到令人羞耻的牌子。
她将箱子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分别收入不同的抽屉里,她狠不下心来去丢弃过去的自己,只好将她分散地封存在各个角落里,再也不允许她出来就是了。然而,手套和围巾,她打算就此扔掉,那条万宝路香烟,她看了许久,最后决定给陈可汗打个电话。
送你万宝路
她很快拨通了他的手机号,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她感到很自在。比如现在,她随手拨了他的电话,没有丝毫踌躇,也没有考虑到他或许不抽烟,更没有想到或许他会瞧不起这盒万宝路香烟。
她只是拨了他的手机,而且,电话通了。
“别告诉我你又在我家门外吧?”陈可汗没好气地说。
“不是门外。”
“难道是楼下?”
“当然也没有,”李时珍笑道,“呃,我想问你……你抽烟吗?”
“正常男人都抽吧,不过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我这里有一条,不,不到一条了,七八盒万宝路香烟,送给你怎么样?”李时珍说道。
“为什么送烟给我?”
“大概因为……不送给你,我也无人可送。”
“你倒真是诚实。”
“我就当你在夸我咯,”李时珍俏皮一笑,试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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