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双日不敢在太原露面,搭车转道平遥,在那里坐上了去重庆的火车。
陈怀远留下银行卡里有十三万。他取了一万,花了五千块大元置办了一身还算看得过去的行头,带着喜忧参半的心情开始了旅程。
从陈怀远死后,吴双日就一直没好好睡上一觉。如今躺在卧铺上,听到车轮撞击铁轨的轻响,感受着车厢摇晃的频率,他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童年时代的摇篮里,闭起眼睛睡了过去。
梦里,他看到了很多人——父母、师父、陆大道、太原王家的人、火毛……甚至还有素未谋面的‘袍哥会’中人。
“碗面、面包、火腿肠,瓜子、花生、矿泉水……”售卖员推着装满食品小车沿着车厢过道叫卖,清亮的嗓音将连着睡了十几个钟头的吴双日吵醒。
吴双日并没有恼,因为他刚睁开一道眼逢就听到了肚子里传出的肠鸣声。
买了一只烧鸡、一个面包和一听健力宝,吴双日就那么坐在卧铺上吃了起来。
“小兄弟,你可真能睡啊!我也是从平遥上的车,你这都睡了十七、八个小时了!”
说话的是下铺的一个青年,看上去岁数不大,胖乎乎的。从他身上穿的那件‘报喜鸟’西装和左手中指上戴着的硕大金戒指上,吴双日可以看出,这家伙绝对是个暴发户!
再好的牌子到了这种人身上也体现不出什么美感来。
“没办法,一坐火车就困,习惯了。”
山西的气运行业十分发达,一般在不出省的情况下,百姓们通常习惯搭乘汽车。吴双日更是生平第一次坐火车,之所以说自己有上车睡觉的习惯,是因为此刻没心情多搭理下铺的那个胖子。
一般情况下,除了作案扒窃,吴双日只对貌美的女人感兴趣。
“你在铺上吃多难受啊,下来,咱俩喝一杯?”可能是漫长的旅途使他感到无聊,胖子很热情,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纸将身前的小餐桌擦了擦。
吴双日的铺位是中铺,吃起东西来确实比较难受。现在的季节并不是客运高峰,卧铺车里也没多少人。他看到对面的三张铺位竟然都闲置着,也就没有再推脱,爬下铺去和那胖子一起吃了起来。
胖子颇为健谈,天南地北的,哪都能扯上两句。吴双日喝了一口胖子递过来的二锅头,酒精一激,话匣子也跟着打开了。
正如先前吴双日所猜想的一样,胖子果然是靠小煤窑发展起来的暴发户。
胖子在车上憋得无聊,吴双日是逢场作戏,两人一通大山侃下来,倒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小老弟,咱兄弟俩可是有缘啊——住上下铺,还都是去重庆!”胖子话一说完,轻轻拍了一下桌角,又将手中酒瓶递向了吴双日。
吴双日见状,心里骂这胖子没教养:先前刚开瓶时小爷喝一口也没什么,现在你都对嘴灌上了,沾了口水又递过来……这也太‘不见外’了吧?
“确实有缘……不过这酒我可是不喝了,没咱们山西的汾酒好喝。”吴双日把酒瓶推了回去。
“嘿!”胖子拍了一下脑门,“我这猪脑子,上车的时候怎么就忘了带两瓶汾酒了呢?”他提起酒瓶,把瓶口凑到鼻子下面嗅了嗅,“车上的酒确实不好喝,弄不好都是假的!”
“嗯。”吴双日应了一声。
“不过,正好能少喝点。要是对了口味喝得多了,一觉睡过去可就麻烦了!先不说错过站,万一被小偷偷了钱物行李,那可不得了!”刚说完要少喝点,胖子却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小偷都缺德着呢,老子最瞧不起他们!不过提防着点也就没事儿了,我就没丢过钱。”
“耶耶耶?”吴双日听了这话就不舒服了,脸上挂笑,心里骂道:“孙子哟,你这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啊……靠挖煤起家的地老鼠又比小爷强到哪去了?要是不治治你,你还真以为扒手圈儿里边没人了呢!”
开煤窑的和扒手的确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把手伸进国家的口袋,偷得大些;一个沿街作案,偷得少些。
都占个偷字。
抛开父母死因不讲,吴双日最看不惯的就是胖子这种占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大哥别笑二哥——发了财就不是贼了么?
带着不惩罚不足以泄愤的心情,吴双日故意和胖子多套近乎,准备在他身上取点东西留个纪念。
直到听车上广播中说下一站就是重庆,两人这才停下了吃喝、交谈,到卫生间整理了一番仪容。
在重庆站下车的人不少,不过卧铺车厢的这边车门前要比硬座车厢那边宽敞不少
吴双日轻装上阵,脸上挂着一股子掩不住的兴奋劲儿,双手插兜等着乘务员打开车门。
胖子就站在吴双日身边,手里提着个皮箱,脸上神情颇有些不舍,“老弟,回了平遥到迎泽宾馆找我,我常年在那里包着房间。你就和服务员说你是秦逸云的朋友,我的房间里你随便玩!”
平遥虽然只是个县级市,但城市是在原先留下的古城遗址上建起来的,每年到那里去旅游的中外游客和拍电影的摄制组都不少。那迎泽宾馆的规模在市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胖子能常年保住房间,看来钱还真不少。
瞧见身后几个等着下车的旅客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吴双日也做出一副惜别状,和胖子来了个拥抱,又轻轻在他腰间一拍,“等我看完亲戚回平遥的时候,肯定找你玩去。”
“往后站站,我要开门了。”
胖子酒劲儿上头,还想再啰嗦下去,乘务员却把他推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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