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的脑子整天被无数个有形的或是无形的任务充斥着，他除了从完成任务的那一瞬间获取生活的快乐之外，他的人生没有任何乐趣可言，就像一台机器，杀人的机器，被人利用的机器，可悲又可怜。

刀疤再也不吭声了，翻过身去呼呼大睡，我想我的话大概是刺痛了他，或者揭开了他心底的某处伤疤，让他彻底清醒的同时，又给他戳上了狠狠的一刀。我没有睡着，看着那群母藏羚羊带着自己的孩子慢慢地走出了我的视线。

三奇怪的一把火

天亮以后，我们继续追踪牛头，半路上发现了一点踪迹，很新鲜的车轮印，刚留下没多久，可惜的是，按我们步行的速度，要立即赶上去是不可能的了，我们只能按着车轮印一路追踪下去。

傍晚时分，在一个土坡后面，我们发现了一堆被剥了皮的藏羚羊尸体，裸露在空气中的躯干已经被风吹得干巴巴的，但尸体还没有臭。刀疤用刀子从那些尸体上割下肉块来，他敲开一颗子弹，拢了些干草，用子弹里的火药点着了火，烤那些肉块。

我不忍心再看那些藏羚羊的尸体，很可怜，一只只临死也闭不上眼睛，就背过身去，把中午新剥的老鼠肉放在火上烤着，刀疤忽然说：“知道你们的队伍为什么会被打散吗？就因为你们是志愿者，你们的心不够狠，你们以为你们能劝说每一个盗猎的都改邪归正，你们不敢开枪，不想杀人，所以才会有今天。”

原来，刀疤早看出我是个志愿者，而且，他似乎连我所在的是哪个组织都清楚得很，我转过头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刀疤的脸上却很平静，烤着肉块，自顾自地往下说：“在山窝窝里的时候，我就认得你，但没戳穿你，我看得出来你也曾经当过兵，我打死了你的兄弟，你应该早就向我开枪才对，可你没开枪，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想端掉这个窝点，现在阿尼死了，你就想抓住牛头和丹巴，你之所以和我同路，只不过是想利用我。”

我很惊讶刀疤的逻辑思维能力，他不愧是个当过兵的人，脑子里的思路很清晰，把一点一滴的事情联系起来，就构成了一张整个事件的脉络网，他看了我一眼，递了块烤好的肉块给我，我不想吃，没有接。

刀疤缩回手去，又说：“反正我们现在的目的是一样的，就算你利用我，也无所谓，我打死了你的兄弟，就当是还你一个人情……”停了一会儿，他又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我心里难受，说：“叫许小乐，他和他兄弟两个人都死在了可可西里，一个被盗猎的打死，一个被你打死，亲兄弟！……你有过兄弟吗？你知道自己的兄弟被人打死时你心里会有多难过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像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兄弟！你冷酷，你无情，所以你不配有兄弟！”

火堆烧灼着肉块，发出的声音，荒野上的风吹过来，把火苗吹得在风中疯狂乱舞，刀疤静静地听我吼完，一声不响地把烤好的肉块都揣进怀里，然后把最后一块肉放在火上烤着，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想和我说什么话，但最后又咽了回去，我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咕咚”一声响。

这事之后，我们俩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都怀着各自的心事，我不清楚刀疤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也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为了赶上牛头，我们都决定日夜兼程地赶路，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追上牛头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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