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江湖二十年,牛猛早已练出了一身乌龟般的硬壳,周身刀枪不入。他没有朋友,从来不说真话,也不相信任何人。他最赞同老爵爷弗格森的那句话:“人死之后,有四个人抬棺材就够了,要那么多朋友干什么?”
若干年前,刚出道的牛猛血气方刚,一身正气,对祖国的新闻事业和足球事业充满热情。他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对圈内的种种不公和丑恶义愤填膺。
当时他任职于足协的一份机关报,牛猛有机会了解到种种不为人知的内幕,那时的他青春年少,品貌俱美,嫉恶如仇。有一次,外地一家刚刚创刊的体育报纸急于营造轰动效应,找牛猛约稿,前提是稿子要“越猛烈越轰动越欢迎。”这正中要一吐为快的牛猛下怀。
牛猛拿出一名记者的良知,奋笔疾书,将了解到的足球圈内相关人等种种贪赃枉法的黑幕一口气全捅了出来。那家报纸的主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后生,他许久没看到这么好的报道了,也拿出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一百二十个不含糊的劲头,把牛猛的稿子起了个《天问》的标题,几千字一字不删,一字不改,头版套红加编者按,如期刊发。
轰动效应当然是不可估量的。但事实证明,胳膊还是拗不过大腿。牛猛那次是反手取刃伤害了自己。他一个刚刚出道的小记者,怎么是那些久居官场的官僚们的对手?最终,他任职的机关报接上层部门授意,不但一一驳斥了《天问》的报道内容,还逐级上报,层层施压,一路追查到底。那家体育报的主编被撤职,而牛猛虽然用的是笔名,但还是被供了出来,不但丢了饭碗,还被宣传部门下达了封杀令----从此,牛猛的名字不允许再在媒体上出现。
那天晚上,,牛猛在大雨滂沱的马路上走了40分钟,总算回到了住处。那是一间低矮潮湿的地下室,是牛猛临时租住的房间。他一头扎在床上,周身充满寒意,良久,他大声的问责自己:“我只不过想做个好记者,我所写的都是事实,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为什么说句真话,就这么难?”
落魄了一段时间,正在处心积虑,苦心经营《竞赛》的霍老板向牛猛发出了召唤。牛猛仿佛在沙漠里行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喝到了第一口水,开始发疯了一般投入到工作当中。得此良将,霍老板也仿佛刘玄德遇到了诸葛亮,《竞赛》从此步入康庄大道,一路高歌猛进,进入了良性循环。
霍老板对牛猛不薄,他运用手中方方面面的关系,上下打点,经过连续的公关和活动,总算为牛猛取消了封杀令。度过了几年隐姓埋名的日子,牛猛重见天日了。
经此大难,牛猛也变得圆滑和成熟了。对于这圈子里的种种龌龊勾当,他再也见怪不怪了,最多是从鼻子里发出连连冷笑。他在内心开脱自己:反正我们都要从这黑暗现实中捞食吃,既然如此,众人皆醉,何必独醒?
只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牛猛仍然会想到那些狼狈不堪的日子。他扪心自问:“也许这辈子再也写不出《天问》那样的好文章了。那不仅是我的‘成名作,’更是我的‘代表作’。在压力和尊严之间,人往往会被挤压的变形。如果具备了经验,又能保持青春的活力和冲劲,那该多好......”有时候,牛猛还会感激那篇《天问》以及那些被人遗忘的日子,也正是那时候的韬光养晦,才使他遇到了霍老板,才在《竞赛》奠定了无人可以取代的地位。
昨天晚上刚刚采访完中国和印尼的足球赛,这天一大早,牛猛就上街买报纸。这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刻,只有这时,他才能体会到作为胜利者的骄傲。在一次电视访谈中,他毫不掩饰自己目中无人的狂妄:“挥起一拳就将对方打倒在地,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
牛猛只买到了《竞赛》,他转了好几个报摊,也没买到《体育金报》和《队报》。虽然有些遗憾,看不到对手的表现,不过,他相信自己的报道就是最好的。
关于和甄燕的较量,牛猛始终耿耿于怀,憋了一肚子的火,却无处发泄。一个女流之辈,竟然轻而易举的把自己踩在脚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牛猛不得不进行自我安慰:没什么,这只是暂时现象,一旦桑卢维奇滚蛋了,她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牛猛一边欣赏着《竞赛》一边往他下榻的宾馆走,这时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原来是霍老板的电话。这让他有些吃惊,除非有很重要的事情,霍老板很少给他打电话,而且时间还这么早。
“老大,怎么着?有事?”牛猛的语气难得的谦恭。“你看今天《体育金报》了吗?杨新普怎么说你是汉奸啊?你给印尼队送录象带了?”霍老板的语气里有一些疑惑和不满。
“什么录象带?”牛猛预感到了什么:“我刚才去买报纸,没买到《体育金报》。他怎么写的?”
“我刚才翻了一下,他在头版的稿子,写看到你给印尼队主教练送中国队的录象带,赛后还看见你和有反华行为的印尼记者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他把你这种行为比作汉奸,还声称当时就想用武力教训你。”霍老板简单的叙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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