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金铭一脸狐疑,谭痕乾解释道:“这小子以前是个交通警察,喜欢在网上混,后来在论坛里认识了《晨报》的体育部主任老冀,贺敬就连着写了好几个帖子吹捧人家,吹捧他文笔如何好,评论如何妙,正好《晨报》有空缺,老冀一高兴,就把这个贺敬给招进去了。”
金铭摇摇头:“老冀这人我知道,人是挺厚道的,但文笔可不能算是有多好。我印象中,他就没写过什么评论吧?”
谭痕乾笑笑,继续说:“是啊,但谁也禁不住别人夸奖啊,老冀听了几句好话就找不着北了。也该他引狼入室。后来《晨报》进行中层干部竞聘,贺敬串联了一堆人把老冀生生给弄下来了。别人不入伙,他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们看看我,我还是老冀亲自招进来的,我都敢搞他,你们怕什么?’”
金铭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话?简直是白眼狼啊!”谭痕乾补充道:“这还不算完,他把老冀弄下来,自己当上了主任,后来有毕业生来找工作,他敲诈人家,说‘需要两万块钱才能搞掂,要不《晨报》很难进来。’”金铭又骂了一句:“真够黑的,这种人你都敢要?还不得把《炫体育》的房顶掀起来?”
谭痕乾急忙为自己申辩:“这人可跟我没关系,是王儒硬塞进来的。后来贺敬请我大吃了一顿,我也顺水推舟了,反正我也拦不住,干脆宰这小兔崽子一刀。”金铭摇摇头:“你这事干的可不怎么样。”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谭痕乾感叹一声:“我不宰白不宰,你以为王儒是白给的吗?贺敬还花了五千块钱请他洗澡呢,你以为我拦得住?贺敬一来,《炫体育》以后难得安宁了。”这番话反倒刺激了金铭:“有这种搅屎棍,打死我也不会留在这了,你看着办吧,反正我是要闪人了!”
踌躇了半晌,谭痕乾才说话:“好吧,我也再想想,你也考虑清楚。”
这段时间,国内足坛最火的人物就是一把老骨头却总能临危救主的郝董。进退维谷的谭痕乾由此及彼,就借题发挥,在专栏里以《妖精的境界》为题,直抒胸臆----
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不必为了生活所奔波;随心所欲的说着自己想说的话,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有自己喜欢的老婆,有一对儿女,让他们享受着最完整,最幸福的人生......
这样的现实看起来简单,但在我看来,能够达到这种标准和境界,就可以感叹一声:人生至此,夫复何求了!郝董,就达到了这样奢侈的地步。
他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既充实着生活,还顺便得到了“为国争光”的荣誉。平时与那些小毛孩子在一起厮混,而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刻,还是要这个老黄忠亲自出马。
他说着自己想说的话,不管对方是世界级的足球大师,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总可以口无遮拦。他置疑桑卢维奇:“有他这样的吗?一个人背着个包来了,训练时打打网球,所有的大牌教练都是这样的吗?”他怒斥足协:“净找些爱沙尼亚之类的球队打比赛,明摆着不是为了捞取政治资本吗?”
他有着自己费尽心机追求到手的老婆,还有一对儿女。虽然计划生育问题一度被媒体搞的沸沸扬扬,但他却振振有辞:“我已经办完了到英国踢球的手续,所以才让老婆怀了孕。但后来这边死活就是不让我出去,怎么办?总不能把孩子再打掉吧?”
他偶尔还可以风光一把,一掷八万元,只为了和队友打赌,亲吻一下那个颇有争议的女歌星。在甜妹子的尖叫声中,报纸上的设计台词则是:你真赖,你真赖。
大多数人都羡慕死了郝董的生活。凡夫俗子们,为了养家糊口,只能做着自己并不喜欢的工作;为了保住饭碗,他们还要在令人作呕的上司或领导面前陪着笑脸;为了照顾孩子,他们要与早已形同陌路的那个人凑合着支离破碎的婚姻。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桀骜不驯,锐气十足,我行我素,特立独行,敢做敢当,这些都是年轻时的理想和梦想。但在生活的压力和生命的尊严之间,尊严总是奢侈品,总要被现实撞击的粉碎。
所以,郝董才被人羡慕,才被人叹为观止。
同大多数人一样,郝海东也是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后台,一个同你我一样,从低层向上艰难奋斗的同类和生命。如今,他被人们称为妖精,但在从人修炼到精的过程中,那些坚韧的选择和痛苦的蜕变,也像他额头上的皱纹一样,漫长而深邃。
历史学家们,快快来研究一下这个妖精修炼的秘诀吧,否则,等他被扔到故纸堆里,还能给人们留下什么呢?
月光如水,搁笔凄然。写完后,谭痕乾又反复朗诵了几遍。他对这篇文章很满意,他又想了想,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读懂其中的奥妙和深意呢?又有谁能体会到我现在的尴尬和惆怅呢。此去经年,便纵有万种风情,更与谁人说?
想想当初从《体育金报》离开之时,谭痕乾还以为是从陷阱中爬了出来,谁想到,转眼又遭遇了一条绊马索。回头看看身后的路,谭痕乾觉得每条路上都流着淋漓的血,此地并非别处,正是传说中的人间。
这世界太忙了,根本容不下一颗闲心,也太拥挤太狭小了,走遍天涯,到处放不下一个年轻的梦。谭痕乾想:难道我这一生,注定要寄人篱下,为他人做嫁衣吗?男子汉大丈夫,想成就一番事业为何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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