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赔款的气度都已经撂开了,席慕也不好说什么,黑着脸默认,带严落去办离职手续,中途为难她说赔款要当天清算,严落只能打电话把男友喊来,走之前客气和众人说下个月请她们喝喜酒,气得席慕把办公室里的一幅画摔了,众人认得出那是一副好画,席慕当初很宝贝,出价三十万买来的。
温虞多管闲事过后又觉得说错了话,自己找罪受,懊恼地不行,于是电话了叶瑧谈心,叶瑧笑她:“说都说了,还惦记着干吗?你这人啊就是这样,老不看前面,就爱想从前的事,你能琢磨出些什么?”
温虞说:“起码找自己的过错。”
叶瑧也认可:“过错是要找,但得找致命的,或者可能致命的,你那话又没说错,不仅没有致命,还帮了你一把。”
温虞迷糊地笑:“你胡说什么呢。”听对方好像说了一个后鼻音的字,但是车间四周太吵,所以没听清,只问她席慕有没有找她算帐,叶瑧无所谓道:“找过了,我给糊弄过去了。”
温虞问:“你都说了些什么?”
叶瑧回答:“能说些什么,把道理讲清楚了,不过你要小心,他等会儿就来找你。”说完这句话,果然有人喊温虞的名字,她扭头一问,对方说是席主任找。
“被我说中了?”叶瑧幸灾乐祸,温虞皱眉,挂了电话就上楼,她盯着亮金金的把手,心里七上八下,踟蹰一会儿还是叩了叩门,理头传出进来二字,压抑着怒气,像是在风平浪静里埋着一颗定时炸弹。
温虞临危也害怕渗汗,这才想起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伸头缩颈都是一刀这句话,又想到叶瑧的金玉良言,决定赌一把,轻转把手,低着脑袋就进去了。
办公室里有点乱,地上有几块碎玻璃,温虞悄悄避开走到办公桌前,那人坐在转椅上背着她,温虞最怕这样的沉默,就像刀架在脖子上却迟迟不落下的感觉,心脏承受的压力特别大。
席慕这时候开口了,问她叶瑧给了多少钱,让她在公司里做她的眼线。
温虞老实回答,没有。
席慕当然不相信,温虞就说:“我只是个社会底层的人,又有案底,能找到工作不容易。是,叶瑧帮过我,我感激她,但别人家的事我不想也不愿意插手。何况在老板眼皮底下,太岁头上动土的事我也没这个胆量,我还要报住这口碗饭养活自己。”
席慕哼笑,还是不相信,打量她一眼道:“你在缝纫部做的时间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换一个部门,进公司的人都要在基层里轮着做事,你下星期去人事部那边说一声。”
*
席慕只说换车间做,也没说清楚做什么,温虞一面欣喜有机会往上层走,一面又焦虑未来的工作生活。
她盘算上交给父母的生活费和各种保险之后,手头上剩余的数目,发现连市中区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都组不了几个月,车间的工作也是刚刚起步,试用期工资不高,五险一金也没开始徼,总的来说工作不算落实,生活压力又大,若是像从前只想着自己,当个时尚的月光族倒还能过,只是现在上有老,下还要想着日后成家,温虞就开始忧心忡忡。
午夜做梦时,她常梦见父亲枯槁死灰地躺在床上,母亲则是一张清癯的脸,温婉浑身都是血,自己在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里飘荡,即将沉入海底又争分夺秒呼吸的感觉席卷而来,这时候,她总能被吓醒,然后坐起来,打开昏暗的台灯,看窗外的灯红酒绿,自从出狱后认识了许多人,不论是辛浅还是叶瑧,同样层面的人,甚至她们的情况比自己还遭,可为什么她却是最垫底一抹尘埃,她心里越发的不甘。
这种焦虑嫌恶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换岗位那天。
人事部告诉温虞,席慕将她调进运输部门开货车,温虞听了便傻了,捏着调至通知看了半天,问道:“可我不会开货车怎么办?我连驾照都没有?”
人事的员工抬头看了她一眼,穿得平平凡凡的廉价衬衫,态度就倨傲道:“我们只是奉命办事,上头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你这些问题不要来找我们,直接找负责人说去。”
温虞睖眼看着通知单,十指捏紧有松开,低头走人时,听见那人嘀嘀咕咕说了一句:“乡下土巴子一个,打扮得男人似得,怪不得被调去开货车,要我是老板……”
温虞心里憋屈又愤愤不平,心知这是席慕心里有火发不出,朝她撒气,顺便杀鸡给猴看,吓住了眼线,无形中打了叶瑧一巴掌,她正是其中的替死鬼。
温虞心里叹气,说到底还是自己没钱没权利没地位,想这事就算找席慕解释了,他也不会帮她,讲不定还会丢了饭碗,只能去找叶瑧,叶瑧给她的回复是让她先进去做半个月,她想办法帮她通路子掉到别的部门。
温父温母知道这件事后,母亲比较恼火,说:“就知道你那姓叶的朋友不可靠,合着一家人在整你,让你干苦工,还不如去外面做服务生。”
温父说:“服务性行业能有大公司的福利好吗?就算是开车的年终福利也大过外边的。”他皱了会儿眉头,宽慰温虞:“再等一等吧,我看你那朋友不像是坏人。”
温母最后骂了他几声,就回屋了。
温虞心里着急自己不会开车,温父就说他亲自教。
温虞忙说:“你腿不好。”
温父笑道:“我腿不好,你脑子好就行,我在副驾驶座教你。”
温虞起初学得还好,在车间里开叉车,用最低档的速度,以免出事故。只是她一心一意工作,别人却有异议。
运输部门里都是男人,见上头拨了个身无四两肉的女人进来,心里都不平衡:“她能干嘛?开车运货?开车谁不会,关键是运货,她这副样子能搬得起一箱衣服吗?还不都是我们男人做,这就不公平了,凭什么她出小份的力气,却能跟我们拿一样的工资?”
有人就说:“听说是和主任有点不合,被排挤下来的。”
“呸,活该。”
……
主管把声音压下去,觑了温虞两眼,将她交给一旁的队长带。
队长这人不错,见温虞是个女流之辈,也算处处关心,尽分配一些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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