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场集体性癫痫刚刚过去的“文化大革命”之后。阴影并没有从张涛的家中散去,相反,那种从巅峰到谷底的失落感,日夜啮咬着张自力。这位“文革”时鸵江市的“工宣部长”造反派的头目,以武斗时凶顽和嗜血闻名的斗士,现在却进了一个区工厂当了一名守卫。在人们纷纷涌上街头,为女排夺冠弹冠相庆的时候。从他的屋里,也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声。
人们知道,张自力又在殴打婆娘了。
鲜血,泪水,狼藉满地的酒瓶,张自力那双眼粪模糊的眼睛像二个血窟窿一样阴森可怕的晃来晃去。黄小菊蜷缩着,像一只等待着从虎口中被怜悯的兔子,惶惶不安,凄惨难言。这,便是张涛青春期对家难以磨灭的记忆。
那童年又是什么样子呢?张涛在五岁那年,亲眼目睹了一个“黑五类”被父亲在批斗台上活活打死。那是一把工农兵用过的铁锹,像敲着欢快的鼓音,越来越起劲。那血肉毛发无法分辩的头盖就像鼓面,与台下的欢呼声,尖叫声混成一片。站在前排的张涛,看见了“黑五类”最后的一刻。竟然是一丝嘲谑的神情,像一个中风者抽搐着倒下,口中喷射出粘稠的液体。他也像吃进一只蟑螂,瞬间呕满一地。从那一刻起,他见到父亲会起鸡皮疙瘩,浑身战栗不已。
“文革”后,生活失意的张自力在单位里人微言轻,谁都看不顺眼。经常斗殴闹事,被派出所拘留了几次,最终被清理了出来。他便聚起一帮人,终日以赌博酗酒为生。输钱与醉酒,都成了他对黄小菊施暴的借口。
随着年龄的增长,独立性愈来愈强的张涛已经很少回家。除了偶尔回家拿些东西之外,甚至在外面风餐露宿,也无法勾起他对家的任何留恋。但他会想起妈妈,想起的时候,坚硬的心就会一阵痉挛。也许,父亲的死,才能减轻他对母亲即爱怜又无能为力的愧疚感。当他回家,看见他仍健壮如牛,醉生梦死的时候。却只能抑住怒火,迅速的逃离。
这天,刚刚退学的张涛不仅没有丝毫的悲伤,反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来到鸵江边,约上刚从拘留所出来的小黑,说:借我二千块,我要找妍雪去,单干。
说完,他回家收拾一些细软,沿着妍雪临出走前所提供的一些蛛丝马迹,出发了------
事实上,张涛并不知道林妍雪会玩起“失踪”的游戏。否则的话,那天晚上,他会答应林妍雪,不如他们一起“私奔”。在这个茫茫的世界里,他现在在乎的,也只有林妍雪了。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宁可选择与她同眠于天地间,也不苟活于这世上。
他来到那夜与林妍雪作别时的草地上,扑通一声跪下,深深的吻了吻。
草心钻进了他的鼻子,仿佛还带着她的气息。
一个秋夜的记忆,就这样悄悄地逼近------当他轻轻的撩起她那件薄绵t恤,她的娇喘声加剧了,她的泪珠在月光下泛着露珠的皎洁,她身体中的馨香不绝如缕------让他的血脉贲张,如沉寂于地层中的一棵幼芽突然苏醒,冒出大地,周身被温暖和喜悦所缭绕。他贪婪的吸吮着这一切,在她的额头,在她的舌头,在她的*。绵绵不绝的向着更多养分的地方,更深不可测的快乐挺进。他听见了断断断续续的呻吟,如欢乐的号角,让整个过程跌宕起伏,铿锵悦耳。
青春之泉喷涌而出,像一把无比柔软的刀子,洞穿了幽暗禁闭的世界。她哭了,从那世界中淌出的红色液体,像她生命源头仅有的一股清泉,如今它洇湿了一片草地。让她感到它逃离的疼痛,永远失去的悲伤。
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女人。他的手牵住她的手,十分虔诚的跪下,像面对一尊圣母玛丽亚的肖像,一次皈依洗礼。所发的一句刻骨铭心的誓言。
如今,那些草儿已经枯萎,张涛只能泪眼婆娑的望着星空,呼喊着她的名字:林妍雪,你在那里,你回来,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女人。
他用手背擦干了眼泪,默默不停的念着她的名字。(这是他一个朋友教给他的一种蛊咒,据说念了十万次之后,便会感动神明,被对方所感应。)开始了到处游荡的日子。
阅读华丽的废墟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