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_华丽的废墟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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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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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陈颦从大都市上海来到了沿海城市鸵江。在很多人看来,这似乎是个不明智的选择。但只要了解她的人便清楚,她必须这样,她必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不会让忧郁的种子生根发芽,那里爱情不会像犀利的断箭,在她柔软的心瓣中留下无法拨去的伤痛。

五年的恋情,终于像一段突然黯哑的交响乐。她没有在他面前流泪。当他告诉她,他仍然多么爱她,但他不想留在国内,他是属于世界的,艺术没有边界,他渴望的是自由。自由孕育了想像力,他更渴望金钱,那是通向缪斯殿堂的唯一通道。他喋喋不休的说了一晚上,把一位美院教师如何遭到排挤,如何怀才不遇,如何在窝里斗的漩涡中四处突围的艰难生活说得如诉如泣。而如何又遇上一位爱才胜过生命的女生,她身家千万的老爹又如何阻挠她,最后被她的坚贞所感动,撇下几个臭钱,让他们远走高飞,别再丢人现眼,他又如何忍痛割爱,决定到大洋彼岸,换换环境,继续完成他的毕加索第二之梦------等等等等,他说得椅在人空,陈颦已经被他沸腾的泪水蒸发掉,他还在说,说,说。

这便是陈颦的前男友,一个落魄的画家,却始终相信自已是毕加索第二的人。

他也曾经说过,他在艺术上崇拜毕加索,在生活上却唾弃毕加索。他的爱是专一的,即使化成灰,也要照亮他爱的女人。也许就是为了这么一句话,陈颦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为他举办了一次门罗可雀的画展。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登上了前往大洋彼岸的班机,她也坐上了开往鸵江的列车。从此,那个小绵羊一样为情沉迷的女人,变成了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她抽烟,酗酒,赌博,飙车,在迪吧里大声的吆喝,用穿着超短裙的纤纤玉腿和风情不绝的媚眼颠倒众生。

过去爱得死去活来,如今玩得死去活来。然而,就在她尽情的享受这无拘无束的生活的时候,却遇上了一个叫徐焕发的男人。这个人比她大十二岁,在地产界混的人都叫他老徐,老徐是属于那种事业有成,果断干练,却缺乏幽默感的人。他体格健壮,身材魁梧,五官棱角分明,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皮肤黝黑,面对面静坐的时候,常常不苟言笑,这让陈颦想起了八十年代她读大学时女生们的精神偶像高仓建。

陈颦是在珉珉的一次聚会上认识他的。珉珉是陈颦的大学好友,正是珉珉的电话,让陈颦从上海来到鸵江。她的本意是尽一个知已的责任,让大学的同窗忘掉悲伤的往事,重建生活的信心。殊不料事与愿违,陈颦不仅抛弃了她过去关于淡泊生活的信条,还在周围的社交圈弄出无数波澜。

陈颦的吸引力在于放纵而不淫荡,不是个拜金主义者,却是个享乐主义者。

她爱玩,却总能把你玩意犹未尽,她从来曾与你擦出火花,就是那么点保留,已给你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

所以,总有男人不计付出的给她买最性感时髦的服饰,换来的,却是只动她一个手指头的心酸,无奈之下,也只能望洋兴叹罢了。

说起她对老徐为什么有丁点印象,还是那句令她捧腹大笑的话惹来的。他说:我想拯救你,而且说得一本正经,像在读一本圣经。在她笑完之后,就接过了他的话茬:我想放屁,请你离我远点。

真是个不可药救的女人。后来,在屡遭失约之后,老徐曾对珉珉这样感叹过。

那段时间,他们就像两颗在相反轨道上运行的星星,有越走越远的趋势。

在珉珉生日晚会上重遇,好象也是件十分无奈的事。彼此连句客套都没有。只是那夜,陈颦好象特别的兴奋,不断的周旋于男人之间,挟着酒精的浓度而上升。当她摇摇晃晃的来到老徐右侧的那个陌生男人前面时,竟一咕碌地坐在他的腿上,用屁股不停的蹭着。

被天上掉下来的一块豆腐砸得晕头转向的男人本能的发出颤栗地呻唤。让整个晚会达到了高潮,有人发出了推波助澜的尖叫。

真是禽兽不如,老徐的这句话,好象憋了一夜,有些嗡声嗡气,却像一个闷弹,发出捂也捂不住的火药味。

老徐的这句话刚刚出口,便有一阵透顶的冰凉袭来,那是一瓶刚开封的冰镇啤酒,从站着的陈颦手中倒泻而下,像淋浴的出水口,直灌在老徐的脑心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更爽朗的笑声。

老徐霍地站起来,狠狠地瞪着陈颦,陈颦并未丝毫胆怯,就在人们预料老徐将会动起拳脚,纷纷围上来之际,意想不到的事又发生了。陈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快,从桌上又抄起一杯红酒,朝老徐劈面泼去。

老徐像一个突然被打懵的孩子,睁着一双发呆的眼睛,怔怔的站在那里的时候,陈颦已经被几位女伴连拽带抬的推出了大厅。

珉珉的生日晚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令人夷匪所思的是,从那个夜晚开始,老徐便深深的爱上了陈颦。以前,他是想拯救她,现在,他是想获得她的救赎,他神魂颠倒,欲罢不能。后来,他对陈颦说过,正是那一夜陈颦勇敢的表现,让他看到了陈颦敢想敢做,敢爱敢恨的另一面。说这话时,眼里还闪烁着狂乱的光芒,好象盼望着这事能随时随地的再发生一遍。这让陈颦有些啼笑皆非,往往只能用一句话搪塞之:你也许真的该去精神病院了。

再一次约陈颦出来,老徐是以赔礼道歉的名义。陈颦并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但珉珉生日晚会上的胡闹也让她颇过意不去,她赴约是有一种和解的善意的。甚至已经把老徐当成了朋友,朋友间总有不欢而散的时候,也会在一杯茶,一杯酒中重归于好。所以,当她看见摆在桌上的一大篮红色玫瑰时,如坠云雾,心想,或者老徐已约了别人,或者------

陈小姐,这些花,是我老徐送给你的。那天晚上,是我那句话伤害了陈小姐,你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这正代表了你为人处事的立场,我是又钦佩又惭愧。实不相瞒,我老徐为这事儿是好一阵失眠啊,今晚陈小姐能出来,接受我的赔礼道歉,我老徐真是----

还没等陈颦搞明白这些花是怎么回事,老徐已作了一番痛心疾首的表白。陈颦想,原来,这个木头疙瘩一样的男人竟然也会有如此脆弱,如此丰富的一面。一件屁大的事也能渲染得如此有声有色,而且把所有荒唐的过失都揽到了自已身上。

这让陈颦不禁有些内疚起来,脸上泛起了一片羞郝的红晕,轻声地说:徐总,那天我喝醉了洒,没想到这事你还惦记着,其实,过错的应该是我。我这个人太任性好玩,常常弄得别人很尴尬,事后也都忘记了。今天陈总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已经很感动了。这些花,我是真的受用不起,如果徐总愿意,今晚这桌酒席就当是我请客,让我们交个朋友。

陈颦的话正中老徐的心思,老徐搜肠刮肚的要把“朋友”这个词说出来,却不料陈颦这么善解人意,老徐在心中不禁响起了一声绝叹,真是女人中的尤物啊,我不泡上你,算是来世间白走一趟了。仿佛受了陈颦一席话的激励,老徐变得亢奋起来,他斟满酒的酒杯也在他站起来时溢出了杯外,他把酒一饮而尽,用江湖侠客般豪爽口吻说;陈小姐真是性情中人啊,陈小姐即然把我当朋友,我老徐以后愿肝脑涂地,为陈小姐效犬马之劳。

事实上,老徐第一眼看到陈颦,就深深的爱上了她。

一直到生日晚会那天,陈颦的所作所为,荒涎不经的每个轻浮动作。都深深的刺伤了老徐,他才会拍桌而起。奇怪的是,陈颦那晚的表演,也是为了撩动老徐,她隐约的知道,老徐是喜欢她的,虽然她对老徐并没什么好感,却对他这种遮遮掩掩的绅士风度很好奇,于是搞了一点恶作剧,没料到却给了老徐无限的勇气。

有人说,男人在感情问题上倾向于冒险,而女人更习惯于抵御。看来这话不无道理。当老徐说完那一席有些暧昧的话后,彼此又陷入了沉默。好象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陈颦只是一门心思和老徐对酌着。陈颦的酒量很不赖,在遇到强硬对手的时候,她最善于用这个办法击退对方,往往让对方铩羽而归,甚至落荒而逃。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一次陈颦输了。

醉了酒的女人,往往会陷入多愁善感的境地,而在感情上屡遭挫折的陈颦,心里在此刻就如月光下的闲云野鹤,感到了时光的流逝。虽然周围风景旖旎,却爱巢难筑的悲凉。

也许,曾有过不少男人在相同的场合说过不同版本的话,但为什么老徐偏偏歪打正着,落到了陈颦的心坎上呢?

事实上,老徐与别的男人相比,有他的优势,他有钱,有事业,有安全感,又届中年,具有男人成熟与内敛的魅力。自从陈频来到鸵江市,她所碰到的男人,不外乎就是色迷迷的,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的司登徒子。或者像她前男友毕加索第二那样信誓旦旦,虚情假意的爱情。

在她坚持到最后时刻,确切的说,是这一刻,她遇上了老徐,她心中的择偶标准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她知道她并不太喜欢这个男人,但她实在太烦太累了,老徐虽非十全十美,却至少已是她所遇到的男人最接近这个标准的。所以,那一夜她是豁出去了,把酒当成人生的盛宴,悲情的终结,另一段美梦的开始------

第二天黄昏,当她醒来时,惺忪中发现自已睡在一张柔软的席梦思上,床侧的少发上坐着老徐。你醒了,昨晚你喝得一塌糊涂,连肠子都快呕出来了,醒来就好,我还怕再也见不着你了呢。老徐坐到了床边,一边怜惜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说。

我做爱了吗?告诉我,做了吗?陈颦声音突然变得歇斯底里,然后嘤嘤地哭了起来。

老徐摇摇头说:没有,真的没有。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上我。陈颦一边说,一边光着脚丫子在房间四处走动,像一个发了神经的女人朝老徐吼道,酒,酒,我还想喝。

陈颦,别这样。老徐说着,一个箭步的冲上去,把她搂在怀里,她挣扎着,撕咬着,老徐感到肌肤里渗出血珠的疼痛,那指甲像女妖的魔爪,嵌进了他的身体里,让他欲死欲仙,五内俱焚。又像一块木疙瘩骤然被雷电击中,让他震荡,又无法阻挡。他只能配合着陈颦的节奏,从地板弹到床上,又从床上滚到地板,周而复始。把床弄得吱吱怪叫,把地板震得荡起余音,把家具撞得东倒西歪。

这次刻骨铭心的做爱,让老徐彻底的颠狂了。也让他对一池死水的家庭生活从麻木到厌恶,那个糠槽之妻竟然也越看越不顺眼。终于从吵架闹到了法庭,最后赔了笔不菲的钱财,总算离了。

离了婚的老徐,开始疯子一般的追求陈颦。先用鲜花,再用首饰,最后当他把一九九一年鸵江市第一辆走私的奔驰小轿车的钥匙交到陈颦手上,陈颦终于同意同居,并从她的外企辞职,一心一意的加至老徐麾下。陈颦懂得外语,善于交际,在生意场上是个野心勃勃却又不太张扬的人。在她拿下东方花园的承建权之后,又瞄准了鸵江市目前正在策划中的南郊开发区。陈颦的能力让老徐佩服得五体投地,爱情与事业的双丰收,让他相信陈颦便是世上最爽的女人。为了不花落别家,他是迫不及待,天天要陈颦考虑婚事。最终,他们择定了这年的国庆节结婚,并开始风雨未缪的筹备。

这时,老徐不仅凡事都对陈颦俯首贴耳,而且在公司内部,也有了与老徐平起平坐的决定权。即将到来婚姻的憧憬,让这对情人不分彼此,异常的甜蜜,时时刻刻的想着对方。

然而,就在他们婚期只剩两个月之际,张小波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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